姬洛终究还是走了,因为她瞅见了兄长脸上那一抹不满之色,加之屋内的确不曾有任何姜云存在的蛛丝马迹,继续闹腾下去,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只是临走前,她依然满怀疑色地瞅了眼那颇为可疑的屏风。
当姬洛回到楼道时,姬熎忙迎了上去,开口问道:“如何?不在吧?”
“恩。”姬洛颔首向她望去。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古怪,姬熎向她眨眼示意:要不要把徐承嗣抖出来?
姬洛则一脸疑色地看向她:这你都能忍?
两人如照镜子似地大眼瞪小眼。终于,姬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这事你怎么说?”
“你问我干嘛,你想怎样就怎样。”
“哦。”姬熎点点头。“那就算了吧。”
“随便。”姬洛转身就走。“走吧。”走出了没两步,见身后没人跟来,她不由回头问道:“还愣着作甚?”
姬瑾满脸疑色地看着她两。“你们有点奇怪,谁在里面?”
姬熎和姬洛同时摇头。“没有。”
“我不信,我去看看。”
“。。。”姬熎有心阻拦却晚了一步,反应过来时姬瑾已推门走了进去。
要不怎么说知妹莫若兄,小丫头钻入房间时,与姬锋对坐痛饮之人已然换成了姜云。
“姐夫?”姬瑾愣了愣道:“你两怎么在这?”
“咱们在喝酒呢。”姜云向她招招手。“一起来喝一杯?”
“不用了。”姬瑾左顾右盼一番。“承嗣可在?”
“没见过。”姜云摇头道:“他不是去杂货铺了么?”
“不在,我去寻过了。”
“哦,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姬瑾看了看帖在两人身边的青楼姑娘。“三姐没为难你?”
姜云摇头。“你三姐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断不会如此小家子气。”
“哦。”点点头,姬瑾转身离去。“你们喝吧,我先走了。”
“喂,出来吧!她走了。”待姬瑾走后,姜云向屏风出招招手,沈墨和徐承嗣这才心有余悸地走了出来。
“还好还好,顺利蒙混过关。”沈墨擦了擦额头的汗津,如释负重道:“总算捡回一条小命。”
“呵呵。”姬锋淡淡一笑,泼了他一盆子冷水。“早些回去吧,想想法子回头怎么交代。”
也是,过关只过了一半,回去之后难免又是一番拷问,还得想个法子才是。事到如今,三人也没了继续饮酒的兴趣,与姬锋告罪一声,齐齐向门外走去。互相之间并未搭话,各自心事重重,一声不响地走了软香居。今日白忙活了一场,还配合几人演了一出莫名其妙的戏,清橙心情不佳,行了一礼后也退了出去。
只剩两人,雅间内一时不免冷清了许多。紫葵瞅了姬锋一眼,说道:“公子,要不我也。。。”
“你留下,陪我再喝几杯。”不容置疑地将她按下,姬锋抬起酒杯一饮而尽。“给我斟酒。”
“好。”
一杯水酒斟满,姬锋正要抓向酒杯,窗外再次传来一声娇喝。“沈贼,我就知道你在,纳命来吧!”
“熎儿,有话好说,切莫拔剑!”
“姜云!你还敢跑?”这是姬洛的声音。
“哎哟,你别抓我耳朵啊!”
“徐承嗣,你胆子越发肥了,啊?你往哪跑?”
姬锋站起身走至床边,探出脑袋瞄了眼楼下鸡飞狗跳的一幕,落寞之色一闪而逝。想了想,将窗户关上后又坐了回去。
紫葵竖着耳朵静静听着,忽然展颜笑道:“这三位大人。。。呵呵,可真够苦的。还是公子你好,没人整日盯着。”
“这是好么?”姬锋摇头苦笑,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你以为他们苦?不对。恰恰相反,这才是幸福,求职不可得的幸福。”
“公子,你这是?”
“别多问,再陪我喝一杯。”
算是机缘巧合吧,回到金陵后,姬锋总算有个机会可以一醉方休,喝起来尤是卖力。紫葵虽不知他究竟有何心事,但陪伴客人是她的职责,稍稍全解一番便不再多言,只一杯杯给他斟满。不过小半个时辰,姬锋已独自饮下了三四坛女儿红。饶是他酒量向来不错,此刻也已是头重脚轻了,摇摇欲坠了。
“公子,你不能再喝了。”瞧着姬锋的脸色由白转红,接着又从红转为苍白,紫葵心知他已到了极限,若再继续无节制地饮下去,只怕迟早得出大事。便不由分说将他手中酒杯夺过,抱着姬锋使劲想将他抱起来。“我带你去歇息。”
姬锋此刻已站不起身了。紫葵用尽了吃奶的劲扶起他,将他右手绕至自己背上,可怜她一个娇小女子硬是架着姬锋一步步挪至一旁的厢房之中。待将他丢至床榻上后,紫葵已累得腰都直不起了。
“呼。”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坐在塌边歇息片刻。
平心而论,姬锋的确是个让女人一见之下便容易心生爱慕的男子。相貌俊美,身子挺拔,且拥有旁人难以比拟的家世背景。可也正是因为这显赫家室,反而让人难以生出僭越之心。连清橙都不做妄想,更何况是她?
紫葵以略显贪婪的目光紧盯着他凝视了许久,这才将床尾棉被打开给姬锋盖上。收拾妥当后,她正要返身离去,却不想房门忽然让人从外头一把推开,紧接着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俏丽女子便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你是谁?”那女子身上虽带着一丝脂粉气,紫葵却从未见过她,不由开口问道。
来者正是跟随姬锋返回金陵的小屏,回来之后,她整日无所事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时刻保持“监视”。哪知今日不过抽个时间上街买了套开春所穿的衣衫,回去之后就再找不到他人影,直到姬熎姐妹气冲冲地回府后,她一问之下才得知姬锋下落。
这个混账东西,果真是一点都靠不住。原以为小姐的事真让他转了性子,终于开始干正事了。哪知没正经几日,竟又喝起了花酒,当真是狗改不了吃。。。
小屏心情极不美丽,满是为炎舞感到不值。但这怒意却只冲姬锋一人,她常年陪伴炎舞身处青楼,对这些清倌人倒没什么偏见,反而透着一些亲切,深知她们多半身世坎坷,都是可怜人。故而尽量收起面上的冷意,扯出一个笑脸胡诌道:“老爷听说公子来这里久未回府,特地让我来带他回去。”
老爷?那不就是吴王殿下?紫葵吃了一惊,不敢造次,忙行了一礼回道:“这位公子喝醉了,走不得路,可要我叫上几人抬他回去?”
“不用,我带他回去就行。”小屏不善武艺,但有一个优势是炎舞都难以企及的,那就是天生神力。别看她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两条臂膀纤细嫩滑,可轻易就能拉开三石之弓,且能一连射出六七支箭都不觉疲累。区区一个姬锋能有什么难度?她上前两步,伸手将棉被掀开,一把扯住姬锋的手腕径直将他拖起,架着就往外走。“他账可曾会过?”
那一派轻松的模样直让紫葵吓了一条,这男人的分量她可是亲身体验过了,怎这位姑娘架他就跟提只小鸡似的。紫葵不由吞了口唾沫,连连点头应道:“沈公子离去时已经会过账了。”
“哦,那我走了。”
打个招呼,小屏径直向外走去。一路上那些震惊诧异的目光她视而不见,没多久便将姬锋待回了吴王府。回到房中,重新将他丢上床铺。她看了看床尾的棉被,正要举起的步子又停了下来,小脸显出愤然之色,自语道:“就不给你辈子,生病才好。”
说完转身便要离去,可就在离去的一刻,姬锋竟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伸手在床榻上胡乱摸索着什么。“炎儿,别离开我。。。”
喟然一谈,小屏重新走回床边,给他将棉被盖好,深深凝视了他一眼后,摇摇头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