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们都有些犹豫,要知道,被江淮王知道月妃娘娘的楼船上藏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他们这些船夫全都要被斩首。
月妃娘娘猜到他们顾虑,柔声解释道:“他是我的哥哥,一切都由我负责,不用你们瞎艹心。”
船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这男子抬上了楼船二楼月妃娘娘的房间里。
……
被救男子赤条条地躺在月妃娘娘的床上,身上那纵横交错的伤口,已经被水泡得发白,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发炎腐烂。
特别是他头上那一块触目惊醒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树桩之类的重物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加上刚才被船夫一竹竿敲在头上,伤上加伤,又开始流血。
颍河水中暗潮汹涌,水下凶险,特别是大雨过后,从山上冲下来的树桩烂木之类的,在急流中往往成为最致命的杀手。
“甄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掉进这江里的?”
月妃娘娘轻声呢喃着,一点也不避嫌,轻轻为他擦拭掉伤口上的泥污,用酒精为他一一消毒。
将伤口清理完毕之后,她转身从房间的一个橱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个玻璃小瓶,小瓶子里面是透明的液体和白色粉末。
床上的男子此时若醒着,会发现这月妃娘娘手中所拿的,正是他所在的那个时代才有的注射用针筒。
而那些透明液体和白色粉末,正是他初来这个时代时,为一个患花柳病的女子绞尽脑汁提取出来的抗生素。
……
有了抗生素的帮助,甄命苦伤口并没有恶化,发了一夜的高烧之后,从昏迷中醒来。
月妃娘娘整个晚上守在他身边,衣带不解地服侍他,帮他替换热毛巾,给他的伤口缝合抹膏药。
她的手法娴熟,处理起这些伤口来得心应手。
看见他醒过来,她大松了一口气,轻轻唤了一声:“甄哥哥……”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迷惘,愣愣地看着她,脸上是第一次认识她的神情。
“我是月儿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甄命苦摇了摇头,试图挣扎着坐起身来,只可惜饿了太久,失血过多,浑身无力,努力了一会,终于放弃,躺在那里大口喘气。
月儿急忙制止他说:“你躺着别动,你受了很重的伤,一会伤口又裂开就不好了,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我给你拿吃的……”
她让人取来流质的食物,扶着他坐起身,一勺一勺喂他吃下,甄命苦稍微恢复了些体力,开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的船上,你是我从江里捞起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甄命苦捧着脑袋,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接着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他心中有无穷无尽的怒火,还有一张张狰狞歼笑的脸,让他想要将他们一个个撕成碎片,只是却想不起来他们到底是谁。
月儿急忙说:“你的头受了伤,也许过几天就能想起来了,现在什么也别去想,专心养好伤。”
甄命苦回头看了眼前貌美如花的月儿一眼,连谢谢也没说一声,不再说话,躺下闭目养神。
月儿也不生气,收拾了一下房间里的物什,转身出了房间。
……
几天之后,船顺着颍河而下,到了庐州的地界。
得益于一向以来锻炼出来强横体质,甄命苦身上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很快就能下床走动了。
这几天,月儿一直侍候他吃喝拉撒,也就月儿在他身边时,他的眼神没有那么瘆人,不然他看周围任何一个人都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连月儿身边的那些宫女也不例外。
他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船头,看着周围快速晃过的沿岸景色,发出一声声怒喝,“我到底是谁!”
看着他站在船头毫无目的地发泄着,仿佛心中有无尽的怒火,却找不到发泄对象一般,月儿眼中带着一丝心疼,她记得当年的甄命苦,是那么温和亲切,让人打从心里感觉到他的温暖,而如今的他给她的感觉是,一头愤怒的困兽。
让她忍不住想知道,这些年来,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事,让他变成了如此暴戾可怕的男人?
……
船经由淮河到了寿县,船队转了个头,进了肥水,肥水之所以肥,是因为它是一个一望无际的湖泊,支流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又从这里流入淮河。
三国时的著名淝水之战,就是在这里发生。
船在稳水中走了半曰,到了寿县南端的一处码头上停了下来,月儿下令停船,让人将船上的粮食和药材搬了下来,这些都是从江淮军掌控的一些村庄城镇上收来的军粮和税赋。
月儿这次除了带宫中的这些姐妹们出宫散心游玩外,最主要的,是她想要亲自监看这些征粮队,江淮军杀人如麻,本来就是匪盗成军,征粮过程中难免胡作非为,吃过苦受过穷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老百姓的疾苦,身为月妃娘娘,她实在不忍心看到百姓受江淮军的欺压,所以亲自向江淮王请缨,负责监督征粮和运输粮草。
江淮王正是对她容貌才艺最为宠溺之时,她的要求,哪能不答应,还觉得如此不让须眉的女子分外妩媚,不但让她做了江淮军督粮使,还下令全军的女眷一起来效仿,为江淮军出力。
寿县城的码头岸边,早有准备好的运输车和战马,月儿换上了一身英姿飒爽的军装,指挥着征粮队的士兵将粮食和药材搬上马车。
就在月儿指挥着这些士兵搬运粮草之时,离她不远处的码头上,一群无所事事的兵痞,将盔甲丢了一地,挡在过道上,横七竖八地坐了一地,有的在赌骰子,有的在欺负过往的搬粮的搬运工。
一些人眼睛色迷迷地盯着月儿,吞咽着口水,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这位娘娘腰细臀肥,真想试试将她的腰细细把起来,握在手里,从后面艹进去会是什么滋味”“她可是月妃娘娘,轮得到你艹吗”“江淮王一定经常从后面艹她”……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堪入耳,似乎故意要让月儿听见,月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眉头一皱。
这些人虽然也是江淮军,可都是些刚刚投入江淮军的贼寇头子李子通的手下,桀骜不驯,杜伏威在的时候还好些,若只是她一个女子,他们当然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她转身走到这些人面前,娇喝一声:“还不快搬,小心本宫禀告皇上,打你们军棍!”
“是的是的,月妃娘子……哦不对,是娘娘!”一群人怪笑连连地站起来,从月儿身边走过去,一些人经过时,还故意地用手在月儿屁股上摸一下。
月儿气得满脸通红娇喝一声“你们放肆”时,他们已经挪到了另一个地方,继续对她品头论足。
月儿站在那里,气呼呼的,却对他们无可奈何。
不远处的船头上,甄命苦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幕,木无表情,转身进了船舱。
就在他转身走进船舱之后不久,只听见一声惊呼“快看,又出现了!”
码头上的人纷纷停了下来,看着淮河中心的地带,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淮河的水面下缓缓地游过。
这个庞大的黑影已经在淮河一带出现过好多次了,但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真正的样子,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幸好它从来不损别的船只,否则就凭这样的大块头,只怕再多的舰船也要被它给掀翻。
所有人都一脸疑惑:“是鱼吗?”
“哪来那么大的鱼,依我看,应该是船!”
“你见过水底下走的船啊?”
“好几次看见它了,最近才出现的,会不会是护河龙神?”
码头上议论纷纷,很快就将这事传得神乎其神,流传开去,都说淮河中有护河的神物,到后来,不少打渔的渔夫都拿着三牲六礼到江中拜祭,希望能有个好收成。
这却是跟江淮军的运粮队毫不相关的事了。
……
运输改为陆运之后,运粮队的速度明显放缓,两百里的山路崎岖难行,甄命苦伤势本来未好,被颠簸之下,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月儿发觉了他的难受,下令车队放缓行速。
走了半曰,到了一处叫吴山镇的地方,已经是傍晚时分,想要在今晚赶到合肥城显然是不太可能了,车队停下来,安营扎寨。
月儿让人煮了些粥水,给甄命苦端进帐篷来。
喝完粥水,甄命苦才稍微缓过劲来,看着这一路来对他照顾有加的月儿,开口说了这几天来第一句话:“身为将帅,赏罚不严,没人会将你当回事。”
月儿听见他突然开口说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今天在码头上发生的事,眨巴着美丽的眼眸,问:“那要怎么赏罚严明?”
甄命苦冷冷道:“杀一儆百,再不行,一股脑全杀了,没必要存在的杂草,只会影响作物的正常生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