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枫懒散的一笑,“老人家,无意冒犯,你这个观点我不敢苟同,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和您讨论己所不欲这个话题。
您仍然陷入了这个怪圈里,您的问题是己之所欲,强施于人。
就算是你之所欲亦我之所欲,但您这样的强施于人,未必会所有人都会接受,至少我不接受。
你可以认为我不识时务,没有关系,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看法自然就不同,同样没有必要强求。”
赵玉山把手搭在了桌面上,目光炯炯的看着沐枫,“如何你才能放弃?”
沐枫呵呵一笑,“我本来就不曾拥有,何来放弃?”
赵玉山问道:“那你为何对楚雄表明立场?”
沐枫回答:“我觉得他并不适合,你也应该知道,琳琳并不喜欢他。”
赵玉山冷声道:“这是我的家事,外人没有资格参与。”
沐枫很强硬的回道:“这是琳琳的私事,我反倒认为您都没有资格干预。”
二人你来我往,谁都不肯退让半步,黄鸿兵如坐针毡,觉得参加今天这个饭局让他很是难受。
他未有盯着这很有年头的紫檀木古董,凝神去研究它的工艺,他只希望两个人把自己当成空气。
两个人确实也没有当他存在,话题在龚伟敲门进来之后,终于算是告了一个段落,黄鸿兵也算松了一口气。
陈年的酒,虽然没有牌子,但是打开之后酒香铺面而来,倒入杯中成为微黄色,粘稠度很高。
黄鸿兵终于算是捞到了说话的机会,举杯对赵玉山道:“很荣幸,能在这个特别的时间见到您,借您的酒,敬您,向您表达我的敬意!”
黄鸿兵说罢,一饮而尽,他本来有很多的话想和赵玉山沟通。
哪想到沐枫和赵玉山见面就开始了机锋之争,围绕着这个叫琳琳的女孩。
一个劝服对方放弃,希望对方能开除条件。
一个不想放弃,无论对方开出的条件多高,都直接拒绝。
他实在看不懂双方的心里都在想着什么?
黄鸿兵本来以为沐枫和纳兰芷婷关系非同寻常,刚刚听了他们的交锋,又觉得沐枫好像和赵玉山的女儿关系更近一些。
关系如此的复杂,他作为旁观者,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希望自己从未听过这些,所以也就只好闭上嘴巴装哑巴。
赵玉山也是一饮而尽,龚伟注视着赵玉山,嘴巴蠕动了一下,想说的话终于还是没有敢说出口来。
“黄总的宏宇基金,我个人建议不要只盯着短期的利益投资,这样会限制了基金规模的发展。
宏宇从来不碰股市,这是好的,但如果能在结构中有一些优质固定资产类的投资,会对规模的扩大以及基金的影响力有很大的帮助。”
黄鸿兵站起身来,躬身道:“谢谢赵先生的教诲,黄某会谨记在心。”
赵玉山没有在意黄鸿兵的客气,继续道:“只是你在选择合作伙伴的时候,过于急功近利了,北城改造的项目,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机会并不是很大。”
黄鸿兵一脸的错愕,扭头望向了沐枫,赵玉山如此直接告诉自己,他相信不是在危言耸听。
难道是因为沐枫,赵玉山迁怒于自己,这是在对沐枫的无礼进行了报复?
赵玉山没有让黄鸿兵猜疑,“我说的不是这位年轻人,你也不要理解成我是因为他,而决定出手破坏你们的计划。
北城改造的项目,我也有参与,据我了解,太平国际不止和你们成立了联合公司。
当然这种分散投资的形势,是你们基金所擅长的,你应该很清楚,你们的合资公司到底能做什么?
不是我小瞧你们,你们即使竞标成功,也不会中太大的标的。
对于你,对于他,其实从中所能摄取的利润,会和你们想象中的差距很大。
我说这些,只是提醒你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否则会很失望。”
黄鸿兵的神态极其的不自然,他神情落寞的坐下,自己筹划了这么长时间,到头来竟然既有可能是一场空。
这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如果这些话是别人说的,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只要自己努力就有可能成功。
可是这些话出自赵玉山的口,那么可信的程度很高。
“谢谢赵先生!”
沐枫呵呵一笑,“老人家,我认为在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皆有可能。”
赵玉山道:“年轻人,不轻言放弃,是优点,也是缺点。非要撞了南墙才回头吗?”
沐枫道:“我是年轻人,头骨比较硬,就算明知是南墙,我也要用我的头把它撞开。
我想知道头骨到底有多硬,也想知道南墙到底有多厚。”
“初生牛犊不怕虎?”赵玉山道。
沐枫道:“说好听的点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说难听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赵玉山看着沐枫,“这么说,你是留有后手了?”
沐枫笑着问道:“怎么,老人家您有兴趣?”
赵玉山指了指酒杯,示意龚伟为自己满上,然后颇为深意的说:“只要你放弃,你所做的所有的事情,我都有兴趣参与、支持。”
沐枫站起身来,“我敬您,这杯是我作为晚辈,向长辈敬酒,我先干为敬!”
赵玉山看着沐枫喝完,自己也一饮而尽。
龚伟起身为沐枫把酒倒好,赵玉山指了指杯子,龚伟犹豫了一下,还是为他斟满。
沐枫举起了第二杯,“这杯我替琳琳敬您,您是个好父亲,却不是位合格的父亲,这杯您不用喝。
我不是矫情,以我粗劣的从医经验,您的肝应该不是很好,确实不适合饮酒。”
赵玉山摸了摸酒杯,“我确实不是合格的父亲,但我毕竟是个父亲,这杯酒我喝了!”
赵玉山再次一饮而尽,龚伟忍不住劝说道:“老板,适可而止……”
赵玉山抬手制止了沐枫,让他把酒斟满。
龚伟求救的目光望向了沐枫,希望沐枫能不再敬酒。
沐枫笑了笑,“龚总,如果老人家相信我,一会儿我开个调理的方子,按照这个方子调理两年,老人家以后少量的饮酒问题不大。”
赵玉山的脸上露出笑意,“年轻人,我相信你的话,但是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沐枫无所谓的笑了笑,举起了第三杯,“老人家,这是我敬的辞行酒,我要去燕京了!”
赵玉山缓缓的站起身来,拿起了酒杯,“你决定了?”
沐枫把酒干掉,把杯子放下,“是的,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有些问题,距离就可以解决。
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跟您说过,我不喜欢被威胁,也不喜欢被强迫。
老人家,不必在对我开除任何的条件,我不会对您有任何的承诺,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干什么?
我只是个深山里出来的穷小子,一切对我来说都很新鲜,其实春城我还没有玩够呢。
只是,我不得不离开,您一定会觉得,这是你们那一代人的胜利。
好吧,就算是吧,就算暂时是吧!”
赵玉山转头对黄鸿兵道:“黄先生,无意冒犯,我想单独和他聊会儿,请您不要介意?”
黄鸿兵求之不得呀,这样的饭局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说不上话,插不上嘴,实在是让人难受不已。
“没有关系,赵先生……”黄鸿兵起身告辞。
龚伟赶紧站起身来,跟在了黄鸿兵的身后。
赵玉山对着黄鸿兵承诺道:“黄先生,今年的峰会,我正式的向您提出邀请,希望您届时能光临。”
黄鸿兵欣喜若狂,转身躬身谢道:“承蒙赵先生厚爱,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说罢不再多话,和龚伟一起离开。
赵玉山抬手道:“坐!”
沐枫坐下之后,赵玉山沉声道:“年轻人,世家之间的联姻多年来就是如此,我承认这对你们不公平。
但是我们这一代也是这样过来的,我们都有自己的使命、责任,选择的余地很有限。
等你有一天到了我这个年龄,你就能理解这些了。”
沐枫冷冷的说:“没有什么是固定不变的,每一代有每一代的使命,社会在进步,难道世家就要长久的固步自封下去吗?
时代不同了,不要总是想着做弄潮儿,就算是站在了某个高度上,又能持续多久?
我不晓得世家之间争斗了几千年,难道还不够吗?
这种所谓的传承到底有何意义?
一代一代的压制下去,强迫自己的后人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何时才会终结?”
赵玉山神情黯淡了一下,却瞬间恢复了正常,“我说了,这是我们的使命,责任,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沐枫冷笑一声,“你们为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就可以牺牲子女的幸福,就可以违背他们的意愿?
子女是可以作为交易的对象吗?你们不觉得自己的血液是冷的吗?
如果象你所说的,那生在世家,就是一种悲哀!”
赵玉山的面部肌肉抖动了一下,缓缓开口,“这种悲哀,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体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