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云露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体香味。
不知他是身体透支了,还是如何,他紧拥着她,坐在几十米高的栏杆上。
他闭着眼,身上风雨如晦惊涛拍岸的气势全数消失。
吹着夜风。
两人的脚下,是一片竹林。
紫色竹林,摇曳生姿。
男人的头依旧枕在她的脖颈处,他似乎特别喜欢这样抱着她,不管是清醒,还是魔障下。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闭眸的他,也不是无害的,男人这样泛着戾气的眉眼,硬生生的破坏了那份温吞雅致。
忽然。
男人的骨节分明的手,强势的握住了她的,一丝一寸的余地都没有留,他那劲道,裹挟着凶狠。
一握,便是不再松开。
“赫连云露。”他低喃出声,睁开的眼睛,依旧沾染着腥风血雨。
她看着那泛着妖红的眸,无法不去猜测这癫狂化魔背后的故事。
他是为何走火入魔,入魔之后,又会做些什么。
执着她的手,他置于唇边轻轻一吻:“本殿还记得你的名字,小东西。”
楼下,荡漾着诡异的杀机。
夜色中,百姓再次沉入睡眠。
杀手,一波一波的涌进了风波乍起的凤凰城。
男人染着猩红的眸裹挟着阴沉之气,附身,看着竹林里汇聚的无数个小点,不屑的扯了扯唇。
“我会回来找你的。”
那声音,掺杂着笑意,还有几分不知名的阴寒。
她的心陡然一跳。
男人松开她的腰肢,快速将她放置于室内,关窗,人从几十米的高空中消失。
“不。”赫连云露立刻打开窗户,男人一系列的动作太快,快的她都来不及反应。
楼下,无数小点,已然随着男人的离开而消失。
门,倏地开了。
“北冥锡!”赫连云露惊喜回头。
进来的夜夙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被赫连云露的喜悦惊了片刻:“怎么,可见夙哥这么开心?”
“怎么是你。”看见来人,赫连云露心中的那丝不悦情绪被点燃:“他呢?”
趴在高台之上,她按耐住心中那不受控制的烦闷,低低的询问着:“看到他了吗?”
“你也会有跟丢了的人?不可能吧。”夜夙走到窗边,低头一看,寂静的古城街道哪里还有什么人。
“滚。”
赫连云露从来没有对夜夙这般不客气过。
可就是这般不客气,让夜夙收敛了笑意。
看着女人深邃浓稠的眸,他一时间,晃了神,这,又是为了哪般。
“凌枫,滚出来。”赫连云露压抑着怒意,给咘离睡觉的区域布了结界,才喊出了声。
“主子。”凌枫慌忙推门而入。
“去查北冥锡的消息,现在就去。”
凌枫面色复杂,点头,立马出门。
她攥紧了手,心里忽然蔓延开无力的惶恐,雨打浮萍,那般无力。
当日北冥锡被千人围攻的场景又再次浮现在眼前,满目猩红,目之所及,皆是血。
断肢残骸,杀戮从来没有规律可言。
遇见了,就算是死,也不见得有个全尸。
她一把推开桌案上的瓷器。
四分五裂,那强烈的撞击,和破碎声,在冷夜中回荡。
入魔的北冥锡,她还真的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怎么办。
夜夙走到赫连云露身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手腕上的血迹,刚才打翻了瓷器,划伤的。
“你就如此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嘛,真当自己恐血的毛病好了就可以当血人了?”
看着替自己包扎的夜夙,赫连云露想都没想就把手抽了回来:“帮我看着孩子,我出去一趟。”
“你敢出去试试,你现在出门,我后脚就把你孩子拎出去丢了。”夜夙懒洋洋的开口,瞥了一眼房内的孩子。
“夜夙!”听到男人的回答,赫连云露气的把椅子都踹了。
夜夙皱了一下眉,他上次听说她如此大发雷霆,是她知道夏侯渊有了未婚妻。可是现在,却是为了北冥锡。
那个男人,对她已经有了这么深的影响力了,他眸光微微一沉。
再次伸手去拉她的手:“古越死士,江湖兵团集合,露儿,今夜,你不适合出面。”
闻言,赫连云露眸中染上了腥色:“真他妈想杀人。”
“小祖宗,安分点可以嘛。就他那入魔样,谁讨的了好处。看他这样,你难道就没有猜测过他的身份?”
夜夙打开挂着脖间的酒瓶,抿了一口那烈酒,喉腔有些燥热上来,他才道。
“他接近你,没有别的目的?”
“不知道。”赫连云露回答的飞快。
夜夙看着她那流着血的手腕,无奈的耸肩:“真是拿你没办法,别总是拿自己当无敌的好不好?你神女殿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数?你以为你是凤鸣帝女就没人敢动你了?他们巴不得你结仇天下,然后将你拖入地域呢。”
赫连云露烦躁:“闭嘴闭嘴,你说的我都知道。要我命的人,他们尽管放马过来。”
“你就不能低调点?”
“我这还不够低调?你信不信我若是高调,整个凤鸣都能被我玩的鸡飞狗跳。”
夜夙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女祭司,可就是活靶子,把你的身份给藏好了。北冥锡你别管,他若是今晚死了,就不配被你放在心上。”
“我相信他的实力,可是他今天不对劲。”
“入魔了能对劲吗?若不是怕你被他弄死,我会追苏媚追到一半跑回来吗?”
赫连云露一把擒住夜夙的手臂:“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夜夙!你信不信我咬死你!”
“你咬啊,同归于尽吧,你看北冥锡知道我们两个殉情他会不会把你儿子给杀了报仇。”
“草!”
……
“够了,乖~我先帮你包扎,若是蓉儿知道你如此不把伤当回事,我又不管你,回去她又得念叨我。”
赫连云露瞥了他一眼:“你这个妹控!”
沉默了几秒钟,她便不挣扎了。
夜夙给人包扎伤口的水平,简直是惨不忍睹。
就像是纱布被狗啃了一口一样。
她看了一眼蝴蝶结不像是蝴蝶结,要规律也没有规律的绑法,青筋都有些跳跃。
“北冥锡,他……”
“不提他你会死啊,本座什么都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那么多江湖势力便没有插手了。露儿,他的仇敌不少,你的更多。你们两个要是纠缠到一切,你的儿子可就危险了。”
赫连云露抿唇,夜夙看着她紧拽着纱布,那纱布再次染血,他气的都要揍人了。
“你要是再胡乱动,我偷了你的儿子送人,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他。”
她绷着情绪,一字一句道:“你到底跟我儿子什么仇什么怨!”
“欺负了你却连影子都没留一个的男人留下的种,本座凭什么要喜欢?”
夜夙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的人,任性到不能再任性。
他当初是赞同她打了孩子的那一个。
他也不是喜欢孩子的男人。
所以,赫连云露不指望能从他的嘴里听见什么好话。
看她不说话了,夜夙轻轻的扯开她的包扎纱布,给她再次上了灵药。
“以前看见血不是要晕半天?为了夏侯渊废了多大的力,才能见血眼睛都不挪动一下。”
夜夙注意到。
她刚才,是看着他包扎的,直视那血迹斑驳的手,似乎是在再看他包扎技术到底还能烂到什么地步。
所以,她连眉梢间都带着你是智障吗,这种疑问。
“你别管。我喜欢夏侯渊的时候你都不管我。我现在换个人喜欢你反而要插手了,夜夙你可真不够哥们。”
夜夙将她的表情,眯着眼睛,揉了揉她的脸颊:“本座若是不够哥们,这么多年你走南闯北,还会给你磨灭痕迹?”
这话一出,赫连云露有些偃旗息鼓了。
她大江南北的跑,想要瞒天过海,瞒过一国之主的眼线,太难太难。
所幸,精灵族的人的替身术,那简直是逆天之术。
夜夙不知多少次替她声东击西,培养身形相似的人给她当幌子,护她无忧。
看她无言,夜夙浅眸泛着笑意:“看你无言语对的模样,心里就是很爽。”
“这叫心理变态。”
“说起变态,可没古越太子厉害。听说这人温润无害,可刚才远远的对上一眼,你都猜不到那眼神有多阴冷恐怖。”
嗜血杀魔,这样的人,他觉得,不适合跟露儿在一起。
赫连云露护着北冥锡:“你都说了是入魔。入魔他又控制不住自己。”
“露儿你是谈起恋爱来脑子就空白了是吧。”夜夙轻嗤一声:“你爱了夏侯渊这十年可曾有后悔?”
她楞了一下,手指搭在桌案上:“不悔。”
“那如今对北冥锡呢?”
“也不悔。”她强调:“后悔是消耗情绪的行为,我对我做过的所有事情负责,我可以爱错,但是我不能对人生后悔。落子无悔……我入了棋局,便不回头,更不后悔。”
夜夙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若是有一天,夏侯渊和北冥锡两个人里面,一定要死一个人呢?”
赫连云露瞬间脸色一白,五指狠握成拳,怎么会,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