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费一流吟诗之际,那先前递茶的女子慌忙把这首四行小诗笔录下来。费一流看时,只见字字娟秀,不禁慨叹连连。
那递茶女子注意到费一流出神,道:“还请费公子见谅,将诗赋抄送过去,这是茗兮姑娘的规矩。”
“哦,不妨事。有劳姑娘了。”
却说水先生听了费一流的这首四行小诗,先是一愣,接着若有所思道:“费公子这首,呃,应该也叫诗吗?虽然也是对这茶茗有感而作,但是不拘格式,形式自由,又用白话写成,着实是新意十足啊。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时间之长,距离之远,没有过多意象叠加,却韵味深长啊。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放一束红山茶,意境深远啊。若是费公子题名,这诗叫个什么名字?”
费一流隐隐约约记得这诗的名字叫个什么什么口占,便道:“就叫《口占》吧。”
“口占,”水先生若有所思,“脱口而出,是为口占。表面是随口说出,但这功力,足见费公子的情谊至深啊。”
却在这时,只听得门外一阵喧哗。“吱呀”一声,鸨母推门进来,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人,二十出头模样,费一流看这人的长相,倒是极为清秀,却又充满喜气。年轻人的后面跟着几个仆役模样的人。
鸨母冲着费一流和水先生道歉:“不好意思打扰几位公子的雅兴了,原本这茗兮姑娘的打茶围是三个人,但这位周公子才华一绝啊,所以也破例前来比试一下,劳烦各位了。”
那递茶姑娘跟上去:“妈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破例了?”
鸨母小声道:“你没看见这是周公子啊,他认准的事谁敢反驳?你去跟茗兮姑娘说一声,就只当多了个考生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人家花了大价钱要到这里来打茶围,咱们哪有不收钱的道理?”
那周公子口齿略有些含糊,像含着块麦芽糖,却喋喋不休地说到:“说这么多客套话干……干……干……干吗?虽说茗兮姑娘的规矩是三个,但是规……规矩不就是让人来打破的嘛,所谓推……推陈出新嘛。四是个吉利的数字啊,咱们干啥不是老喜欢凑个四吗?四,四,你来……”周公子指了指一个仆役。
四是四,十是十。费一流听着周公子含糊不清的口舌,心想这公子有点儿意识(思)。
“啊?我来,”那仆役先是一惊,心想跟着这周公子出来玩乐还得懂这个,接着冥思苦想道,“四,四大奇书!”
周公子打断道,依旧像是在含糊地嘟囔:“四嘛,这么简单,你一边去吧。咱们干啥不是老喜欢凑个四吗?什么初唐四杰、四大美人、四大天王、四大金刚,还有什么四丑才女、四喜丸子,听说早年间苏州不是有个四大才子吗?什么唐伯虎祝枝山的。这茗兮姑娘旗楼赛诗、打茶围,自然凑个四嘛,咱们这是丽春院四大才子嘛!多吉利的数字,对不对?这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嘛。”
“对,对,”鸨母和仆役应和道,“规矩就是要打破的,四这个数字就是最吉利的数字!”
四还吉利?费一流心想,对,是吉利,正好凑一桌麻将。
水先生道:“道家言,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佛家也说四缘四相四谛。自古以来,便道是夷、蛮、戎、狄四夷,东西南北四极,春、夏、秋、冬四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书。就算是紫禁城的布局,也不过是四门,四平八稳,四通八达。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也是行四,驰骋神州,纵横四海。再加进一个人来,倒也说得过去……”
费一流心想:雍正也是行四。
水先生话锋一转:“不过,刚刚有一位水大哥已经离开了,就算加上公子,现在只有三个人了。”
“三个人?还有人这么不识抬举?进到茗兮姑娘的打茶围了,还离开了。所谓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茂达三江。三,三也吉利嘛。三,三,你来……”周公子又指了指那个仆役。
“啊?又是我来,”那仆役一惊,心想怎么又是自己,跟着这周公子出来玩乐真是得智勇双全啊,他痛苦地想着,“三,三国演义!”
周公子打断道:“三嘛,这么简单,你一边去吧。咱们干啥不是也老喜欢凑个三吗?什么三打白骨精,三打祝家庄,三进大观园,东汉末年有个三曹,北宋有个三苏,还有什么北宋三大家董源、李成、范宽。听说早早年间明初不是有个明初诗文三大家吗?什么宋濂、刘基,高启的。这茗兮姑娘旗楼赛诗、打茶围,自然凑个三嘛,咱们这是丽春院诗文三大家嘛!多吉利的数字,对不对?这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嘛。何况茗兮姑娘的规矩就是三个,规矩不就是让人用来遵守的嘛,所谓循规蹈矩嘛。”
“对,对,”鸨母和仆役应和道,“规矩就是要遵守的,三这个数字就是最最吉利的数字!”
三也吉利?费一流心想,对,是吉利,正好凑一起斗地主。
“道家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佛家也说三藏三宝三世佛。自古以来,便道是天地人三界之中,有着五帝三皇,儒佛道三教,科举三甲,松、竹、梅岁寒三友。就算是政治上,也不过是都司、布政司、按察司三司;骑马打仗,前、中、后三军。何况孝宗皇帝、穆宗皇帝、神宗皇帝就是行三啊。倒也说得过去……”
费一流心想:康熙也是行三。
水先生话锋一转:“不过,嗯,不过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周公子摆摆手:“免周姓贵,姓贵免周,啊免贵姓周。”
哦,原来是姓鲁迅的周。
周公子道:“我姓周,排行老八,叫我周八哥吧。”
“八哥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