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他们回来了吗?”
马在府门前落下,玉扶随口问守门的士兵,那人答道:“一刻钟前就回来了,现在在上房训四公子呢,小姐快进去吧!”
玉扶朝玉官一摆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上房院中,军棍打在肉上的声音熟悉而惊人。
“不好!”
玉扶立刻朝厅中走去,只见顾怀疆坐在上首,众人都在,熏池和天枢大约回自己的小院了。
顾侯府的家事,他们不便参与也不爱参与。
地上跪着顾温卿,顾寒陌亲手执军棍,打得毫不留情。
那方背脊染上猩红,血从皮肉底下渗出。
“住手!”
玉扶当先上前,朝顾怀疆行礼,“大将军,为什么要打四哥?”
顾怀疆叹了一口气,“他来往暗娼聚集之地,学优伶戏曲不思上进,败坏顾侯府的门风,这是他该受的。玉扶,我知道你心疼你四哥,可顾侯府的男儿向来是这样教养大的,他也不能例外。”
上一次他放顾温卿一把,没有深究此事。
这回事态更加严重,顾温卿不但和戏子来往,还自己学起了戏被顾寒陌当场抓住。
堂堂顾侯府的公子,焉能做一个让人寻欢取笑的戏子?
顾述白朝她招招手,“玉扶,到大哥哥这儿来。”
“父亲只是罚他二十军棍,不算多,他能挺过来的。你不必担心,乖乖在这坐好,好不好?”
“坐着看四哥挨打吗?我做不到。”
玉扶想也没想反驳了顾述白的话,后者微微错愕。
这还是玉扶头一次反对他的话,他既有些诧异,又有种莫名的欢喜。
她毕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
玉扶朝顾寒陌道:“大将军,大哥哥,二哥三哥,我把玉官带来了。请你们听听他的解释,再决定要不要处罚四哥好吗?”
“玉官?”
顾相和顾宜交头接耳,没想到这就是玉扶想出来的好办法。
可听起来不太妙啊,她确定顾寒陌看见玉官,不会更生气么?
玉官从门外走进来,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一直没有动作的顾温卿回头看了他一眼。
后者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正如他被顾寒陌带走时那样。
“草民玉官,是花梨班的戏子,见过侯爷,世子,诸位公子。”
顾怀疆听过他的名字,也见过他在台上唱戏,还是头一遭和他面对面。
此刻细细看去,这是个生得清秀的年轻人,许是因为常在戏台上扮女装,他面白无须,看起来有些油头粉面。
那双似极女子的狭长眼睛,眼神却正,不像是邪派一流。
他方才行的那个礼礼数周全,说话不卑不亢,顾怀疆对他暂时没有什么恶感。
端看他接下来打算说什么了。
他跪在顾温卿身旁,“请侯爷明鉴,不要责罚四公子,都是草民的错。”
玉扶掩口轻咳了一声,心道他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他和顾温卿都没错么?
怎么到了顾怀疆跟前,他又把罪责都揽在自己头上了?
这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
玉官意识到了什么,挺了挺脊背,“不,草民也没有错。请侯爷明鉴,草民和四公子来往是君子之交,从未有任何不清不白的逾越。四公子喜欢戏曲戏词,草民为报救命之恩自然肯教他。除了学戏之外,草民没有引逗他和任何不清白的人来往,别说四公子这样堂堂贵公子,便是草民自己也不齿与狂徒为伍!”
顾寒陌道:“单是学戏一条,你就害惨他了。他身为世家公子怎么能学戏,这可是为人不齿的贱业。”
“不,三公子说的……不对!”
玉官忽然站起来,柔弱的身躯顶着顾寒陌的压力,尽力保持身形不晃。
没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在这些人面前开口。
他坚决道:“在下身为戏子,的确是卑贱之人,可四公子只是学着玩的,并不做戏子,有何不可?”
“滥赌非君子所为,但逢过年家人玩骰子逗趣,又有何错?”
“滥饮亦非君子所为,但逢喜庆之事小酌怡情,又有何不可?”
“杀人也非东灵律令能容,但若是在战场上为保卫家国厮杀敌军,又何错之有?!”
玉官一气儿把话说了出来,玉扶欣赏地看着他。
看到顾寒陌那张冷脸微愣,她就更高兴了。
有些偏见,三哥是该改改了,否则不但自苦,还会害顾温卿失去最好的朋友。
知己难求,她今日非要为顾温卿留下这个朋友不可!
顾温卿怔怔地看着玉官,没想到他一贯柔弱,也有这般慷慨激昂的时候。
玉官能认清这道理,他比谁都欢喜。
眼见众人诧异地看着他,玉官有些不好意思,再度朝顾怀疆拱手,“草民失礼了,顾侯府皆是浴血沙场的英雄,自然比草民懂。草民不该以此举例,还请侯爷莫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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