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菁菁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就看到,安志国弯着脊背,他老了啊,真的老了,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上次她回了一趟家,却没有怎么看他。几句话不欢而散。
好像,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这般苍老,现在,是真的老了。
多年前,安志国把她领在白景面前,和她说:“这是你的未婚夫”的时候,安菁菁也是大闹了一场,几天没有吃饭,甚至自杀,后来在医院,噢,那个时候的帝都医院还么有这么新,她住的也不是这么好的病房。
那个时候,这个人呢,也是这样,弯着腰,口口声声的喊着:“爸爸错了”
“爸爸错了”
“爸爸知道了错了,菁菁”
“原谅爸爸吧,我的好阿菁”
现在算什么,卖女求荣,一计不成之后便又想曲线救国?
“爸啊。”菁菁道,依旧瞪大了眼睛,没有直视安志国。
“你说你说,啊菁,你想说什么,打我骂我,我都受着,你可别不理我啊。”
“爸啊,你四十八了吧。”
安志国一愣,道,是啊。
“我也十九了。”安菁菁道,“十九了。爸,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还一样啊。”都说,人越老越仁慈,但是她的爸爸,怎么就学不会,对她仁慈一点啊?
“菁菁,我,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菁菁,你能不能再原谅爸爸一次,爸爸老了啊,老了,菁菁,爸爸老糊涂了,爸爸错了。”
“啊菁,啊菁,好啊菁。你看,爸爸给你煮了枸杞银耳粥,你看,你看。”安志国手忙脚乱的把粥打开。
他总是这样,在捅了她一刀之后,总是这样叫她,告诉她,这个烂到骨子里的男人,是她的爸爸。
“恩,我原谅你了。”安菁菁惨淡一笑,对着天花板,素白的天花板。
“那,那安氏安氏你能不能求求陆河,安氏是我和你妈的心血啊我们不能没有安氏的啊。”
“哦。”原来如此。
“好啊菁”安志国见安菁菁回答的意兴阑珊,还想说什么,便看到周媛带着安琳琳进来了。
“好你个安菁菁,一走三年不回来,一回来就闯出这么大的祸事,你还真是有本事,勾搭陆氏总裁,怎么?搭上了更上层的人,你就不稀罕安家了吗?”周媛一手牵着安琳琳,一手指着安菁菁骂。
安菁菁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动了动唇,没讲话。
“怎么?理亏了?自己有本事做,就别没本事承认,装什么清高?肯定是陆河看不上你,才祸及安氏,我告诉你,你赶紧和陆河讲,让安氏回到正轨。”
“周媛!你说什么呢!”安志国忙压下周媛指着宋卿的手,惹怒了菁菁怎么办?他还要靠安菁菁搭上陆河的线的。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难道是真的?你养的好女儿,好大一头白眼狼!”
周媛声音极大,握着女儿安琳琳的手用的力气也极大,安琳琳身子骨很弱,手腕被周媛捏的生疼,甚至,额头上都出了汗。
“妈,你不要这样说妹妹。”周琳琳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脾气也极好,长的也甜美,性格也是真的好。
安菁菁想,她一辈子,也不会像安琳琳一样,这般柔若和善良。
“妈,你捏疼我了。”安琳琳唇色都发白了,颤抖着喊周媛,可是周媛眼里都是安菁菁让安氏破产的事情,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女儿。
“琳琳,琳琳!”倒是安志国,对这个女儿极为关心,忙不迭的将女儿从周媛手中接过来。
“滚。”
安菁菁不是没有力气从床上帅气的掀开被子,哦,现在生着病,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帅气,但是她是谁阿?读书的时候就是虹市一中的扛把子,她一定可以窜起来,然后一巴掌甩在周媛的脸上,利索的给他们难堪。
可到底没有,他们没长大,她长大了。
再不是八岁时,那个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所谓的母亲无人时看待自己时冷漠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懵懂女孩。
也再不是,九岁那年,初生恶胆,将自己患有心脏病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推到冬天的池水里的不知死活的臭丫头了。
更不是,十岁那年,躲在老家的四合院边上的杏树下,泣不成声的伤心娃娃了。
她长大了,也知道,纵然安志国婚内出轨,纵然安志国有一个比自己还大几个月的女儿,纵然,他们骗了自己八年,自己也叫了那个女人八年的妈妈。纵然那个女人恶毒极致。
可安琳琳,终究不欠自己什么,甚至,自己亏欠她一条命。
“菁菁”安琳琳看着安菁菁,眼种的担忧是真情实意。
是个笨蛋。
安菁菁咧了咧嘴,明明自己疼的要死,却还要来担心她。
“叫什么叫,她就是个小白眼狼!你放开我!”周媛一把推开安志国,然后,走到安菁菁面前,作势就欲掀开被子。
手臂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
“滚!”卓逸勋戴着墨镜和口罩,周媛看不清他的面目,却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你跟这贱丫头什么关系?我告诉你,我是她妈!”周媛挺了挺胸脯,好似这样,能底气足些。
“再说一遍,给我滚!”墨镜之下,卓逸勋整个人都是沉浸在一片阴霾之下。
安菁菁从没有看过这样的卓逸勋,心中满是心疼,她爱的人,不该是这样满身戾气的模样,她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卓逸勋放开了周媛,放开始,一把推开,周媛踉跄了几步。
“你是谁?菁菁是我女儿。”安志国也防备的看着卓逸勋,他可不希望安菁菁在外面交什么乱七八糟的男朋友,毕竟,陆家才是一个首选。
“她没有你这样的父亲!”卓逸勋低吼,似乎对安志国,格外不齿。
“给我滚!”卓逸勋又喊了一句,双手握紧,强忍着没有动手,却将安菁菁护的严实。
安志国和周媛被卓逸勋的模样吓了一跳,灰溜溜的带着女儿准备离开。
卓逸勋哐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深呼吸,调整了状态之后,才取下口罩和墨镜。
“菁菁。”安菁菁这才看到,卓逸勋眼中的疲惫的担忧,她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了。
“逸勋!我,我好难过。”她紧紧地抱着卓逸勋,就像十岁那年,她在杏子树下,紧紧地攥着那盒只剩一半的小熊饼干。
“别怕,我在,我在,不会了,以后,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他真是没用,到现在,他都不能保护好她。
“你,你都知道了?”安菁菁惨白着一张脸,泪眼婆娑,一双杏眼,肿成了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