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伤近万?恐怕不止吧!”
鱼禾笑着说道。
庄顷一脸差异的看向鱼禾。
鱼禾出声提醒道:“你别忘了,山林里不光有我们的人,还有无数蛇虫鼠蚂,还有他们无可奈何的瘴气。”
庄顷一愣,哈哈笑了起来,“你说的对,瘴气之毒,可挡百万雄兵。”
瘴气之毒对朝廷兵马而言,是无解的。
西南山林里的瘴气随处可见,朝廷的兵马入了山林,损伤会与日俱增。
“我现在很想知道廉丹会有什么反应。”
鱼禾好奇的说道。
庄顷笑着附和道:“我也很好奇。”
远在他们数百里外的汉阳城内。
廉丹将中军大帐内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三个偏将军,外加一个犍为郡大尹,四个人颤颤巍巍的站在廉丹面前,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三日!短短三日!就见了敌人一面!我们战死了数千兵马,被俘数千兵马,还有三千多人被蛇虫鼠蚁所噬,一万多人中了瘴气之毒!
我们还没有正正经经的跟敌人打一场,近三万兵马就没了!
你们告诉吾,你们打的什么仗?!”
廉丹暴跳如雷的盯着四个人厉声质问。
四个人垂着头,暗暗看了对方一眼。
其中一个偏将军苦着脸,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哀声道:“大将军,西南山林里多蛇虫鼠蚁,将士们稍有不慎就会被蛇虫鼠蚁所噬,简直是防不胜防。
我等也想过用一些草药驱虫,可山林里的蛇虫鼠蚁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手里的草药根本就不够用。”
廉丹听到这话,眉头皱成了一团,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也知道西南山林里多蛇虫鼠蚁,且防不胜防。
他有心喝斥说话的偏将军两句,但话到了嘴边,又没有说出口。
他看向了犍为郡大尹,怒声道:“你久居西顺郡,难道就没有克制蛇虫鼠蚁的法子?”
犍为郡大尹吓得哆嗦了一下,急忙道:“有,那就是用烟熏火燎之法。”
廉丹瞬间暴怒,“烟熏?火燎?你嫌吾手底下的兵马死的不够快?”
犍为郡大尹吓的跌坐在了地上。
他刚才急着应付廉丹,全然忘了,烟熏火燎之法,寻常百姓用,倒是没什么。
可是大军却没办法用。
西南山林里多树木,活着的树木遮天蔽日,枯死的树木在山林里铺了一层又一层。
大军若是以烟熏火燎的办法驱赶蛇虫,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大火。
一旦大火烧山,那西南一大片山林很有可能就会变成火焰山。
到时候将士们别说去征讨句町和滇国了,能不能活着从山林里逃出来都是问题。
“废物!”
廉丹厌恶的瞪了瘫坐在地上的犍为郡大尹一眼。
若不是犍为郡大尹留着还有用,他肯定会派人将犍为郡大尹给砍了。
“速速派人去寻找驱虫的草药。让军中的大夫跟着大军一起前行,一旦遇到了被蛇虫所伤的将士,立马医治。”
廉丹咬着牙下令。
三个偏将军垂着头应了一声。
廉丹让他们派人去寻找驱虫的草药,对他们手底下的将士而言,其实没有太大作用。
让军中大夫跟着大军一起前行,也很难解决山林里蛇虫鼠蚁带给将士们的麻烦。
但他们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只能凑活着用。
“大将军,蛇虫鼠蚁,我们手底下的将士尚能克服,可林中的瘴气之毒,我们却无可奈何。比起瘴气之毒,蛇虫鼠蚁反倒不算什么。”
“对对对,益州的吏民还好,天水、陇西两地的骑兵,一旦沾染上了瘴气之毒,立马就倒。如今三万骑兵,已经有一万多人倒下了。”
“……”
廉丹听到这些话,瞬间就咬紧了牙,心里莫名的烦躁。
天水、陇西两地的骑兵,是他此次征讨西南的尖兵。
王莽和他对天水、陇西两地的骑兵都寄予厚望。
可是如今天水、陇西两地的骑兵还没有碰到敌人,就倒下了大半。
完全就是出师未征身先死。
若是天水、陇西两地的骑兵真的全部倒下了,那他还拿什么去征讨西南。
拿那些益州的吏民吗?
那些吏民若是真的能打,冯茂早就率领他们拿下西南了,也不用他再出面。
“瘴气之毒?!真的就无解吗?!”
廉丹咬牙切齿的自问。
瘫坐在地上的犍为郡大尹,听到这话,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往前爬了几下,叫道:“大将军,瘴气之毒并非无解!”
廉丹虎目一蹬,直直的看向犍为郡大尹,“你说……什么?!”
三个偏将军也瞪着眼睛看向犍为郡大尹。
犍为郡大尹急忙道:“大将军,下官记得,如今占据平夷城的贼人,此前是六盘水大营的兵卒,他们逃出了六盘水大营后,在山林里盘桓了许久。
他们从六盘水大营救了不少身中瘴气之毒,濒死的人。
那些人到了贼人手里以后,身上的毒立马就解了。
还跟着贼人打下了平夷城。
下官还听说,从平夷城出去的汉人,行走在西南各处,至今也没有一个人因为身中瘴气之毒而亡。”
廉丹虎目一凝,“你是说,平夷城的逆贼手里,有解决瘴气之毒的解药?”
犍为郡大尹赶忙点头。
廉丹沉吟着道:“如此说来,平夷城的逆贼,才是吾征讨西南的关键。”
说完这话,廉丹立马下令,“传令下去,让各部兵马退出山林,退回汉阳县大营。再去传令给王破虏,让他尽快拿下平夷城,审问平夷城的逆贼,让他们交出治疗瘴气之毒的法子。”
“喏!”
帐前亲兵应答了一声,快速的去传令。
廉丹脸色缓和了不少,他往大帐内的座位上一坐,喃喃道:“有了治疗瘴气之毒的法子,吾就不用急着征讨西南,等吾拿到了治疗瘴气之毒的法子,吾就让大军长驱直入,将西南的逆贼碎尸万断。”
说到最后,廉丹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三个偏将军,以及犍为郡大尹齐齐躬身道:“大将军威武!”
廉丹不屑的瞥了犍为郡大尹一眼,“你还算有点用处。”
犍为郡大尹抹了抹头上的细汗,讨好的道:“为大将军做事,下官自当竭尽全力。”
廉丹冷冷的一笑,“那好啊。那你就去将明年的军粮,也给吾征上来。”
犍为郡大尹愕然的看向廉丹。
廉丹冷哼道:“怎么,办不到?”
犍为郡大尹像是死了爹一样,苦着一张脸,哀嚎道:“大将军,不是下官办不到,而是下官实在没办法办。冯茂率军征讨西南的时候,就驻扎在汉阳县,他将西顺郡的粮草征收一空。
此前为了给大将军筹措军粮,下官又将百姓们手里最后一点粮食也拿走了。
如今郡内的百姓实在是拿不出一粒粮食了。”
“嘭!”
廉丹一拍面前的案几,案几上的东西一阵,散落了一地。
犍为郡大尹吓的打了一个哆嗦。
“你当吾是三岁稚子?!你说冯茂此前将西顺郡的粮食征收一空,又说为了给吾筹措军粮,拿走了百姓手里最后一点粮食?
冯茂既然将西顺郡的粮食征收一空,你又是从哪儿为吾筹措的军粮?”
廉丹怒声质问。
犍为郡大尹双股打着颤,磕磕巴巴的道:“下官……下官从百姓们手里筹措的军粮,是百姓们手里的粮种!”
如果说粮食是百姓们的命,那么粮种就是百姓们的命中命。
犍为郡的百姓连粮种都拿出来了,那就说明他们手里真的是没有一粒粮食了。
廉丹却根本不在意这些,他盯着犍为郡大尹怒斥,“休得哄骗吾,冯茂到了西顺郡就有粮,吾到了西顺郡就没粮,难道吾在你心里还不如那个奸佞冯茂?!”
犍为郡大尹吓的跪倒在地上,口中一个劲的喊道:“不敢!不敢!”
廉丹瞪着眼道:“百姓们手里没粮,难道豪族手里也没粮?百姓们手里的粮食或许被冯茂征空了,但吾敢断定,豪族们手里一定有粮。
给你十日,你去西顺郡各豪族手里征粮。
他们若不肯拿出粮食,那就别怪吾派遣大军去抢。”
犍为郡大尹张着嘴,他很想告诉廉丹,犍为郡的豪族们手里也没粮了。
因为在廉丹抵达犍为郡之前,就有豪商出数倍的价钱,将犍为郡的粮食给收空了。
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将他平日里搜刮的那些粮食,高价卖给了那些豪商。
可廉丹分明没有跟他商量的意思,而是果断在给他下命令,他跟廉丹解释,也没多少用处。
犍为郡大尹不敢反抗廉丹,却又没办法去完成廉丹交代的任务,他迟疑再三,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问,“下官……下官若是征不到粮,征点钱行吗?”
大帐内人不多,又清净。
所以即便是犍为郡大尹用极低的声音说话,廉丹几个人也听的清清楚楚。
廉丹听到犍为郡大尹的话,略微愣了一下,嘴角不着痕迹的翘起,冷淡的道:“西顺郡若是真的没有粮食了,拿一些钱财,请吾去其他郡帮忙买粮,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派人去买粮,路上的花费可不小。
所以西顺郡征钱的话,得上浮一成。”
犍为郡大尹闻言,如蒙大赦,“下官明白!下官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