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默下了夜班,赶上又是周末,就带着苏政一起回了陈家。
陈妈妈一早就在准备好吃的。两人进门的时候,陈妈妈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木凳上摘豆角。她的身旁还散放着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最显眼的是葡萄架下匍匐着一只大公鸡,被绑了翅膀和双脚,冷不丁看见有生人接近,不安的扑腾了两下,却没有站起来。
“妈,一大早就买菜去了吧?”
抒默进屋拿了个围裙围在身上,在陈妈妈身边坐下,帮她摘豆角。苏政和陈爸爸打过招呼,也在陈妈妈身边坐下帮忙。
“去去,你进屋去看看电视玩玩儿电脑什么的。这儿不用你帮忙。”陈妈妈从苏政手上抢下豆角:“玩儿去。”
“阿姨,您还当我是小孩子呢。”苏政笑着又拿起了豆角:“我现在可不是小时候,只会给您捣乱了。”
陈妈妈笑了起来。苏政小时候淘气,可没少在她做家事的时候捣乱。眼看苏政有模有样的做着家事,陈妈妈忍不住赞了句:“你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苏政笑了笑:“家里就我和我爸。他不会做吃的,我再不学着做怎么办?这些年都练出来了。”
苏政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却让陈妈妈和抒默忍不住地心疼。陈妈妈轻轻叹了口气,不想说什么让苏政伤感,打起精神笑道:“那行,你俩都给我帮帮忙。”她说着看向抒默:“你家老爷子是指望不上的,今天家里有客人来,你俩帮帮忙能快点。”
“有客人来?”抒默把兜在围裙里摘好的豆角放进篮子里,抬头看着妈妈:“谁要来?没听你们提起啊?感情这么多吃的不是为我准备的,是招待客人的?”
“你啊,就知道吃!”陈妈妈爱嗔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是你林叔叔一家人要来。”
陈爸爸在回廊下哼着小曲,正拿出来了他最喜爱的那套紫砂壶,在石桌上慢慢摆放:“老林今天来,有人陪我品品茶下下棋,美哉美哉!”
陈妈妈没有搭理陈爸爸:“小政,会杀鸡吗?蔬菜不用你摘了,帮阿姨把那只大公鸡处理了。今儿早上在农贸市场刚买的土鸡,精神着呢。”
“会。”苏政放下手里的豆角站起身,陈妈妈推了抒默一下:“你去帮忙。”
抒默转身进了厨房,烧了壶热水,找出了家里的大不锈钢水桶。提到院子里来的时候,苏政已经手脚利落的杀完了鸡,正拧着脖子在院子边上修的排水槽那里放血。
抒默把水桶在苏政脚边放下:“够血腥的啊,下手可真狠。”
苏政看了抒默一眼:“你让我想起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夫妻两口子。老婆特别爱吃螃蟹,胆子小不敢做。老公就煮螃蟹给老婆吃。老婆到厨房看见螃蟹活着下锅在锅里挣扎,摇头不忍看‘太残忍了,太残忍了……放盐没?!”
抒默大笑。把手上的水甩到苏政脸上:“让你贫!”
苏政一偏头避过水滴,声音大了些:“阿姨,默默小时候咱院子里养了一窝鸡您还记得不?默默特别喜欢,还给鸡挨个起了名字。她最喜欢那个叫什么来着?大白?”
陈爸爸和陈妈妈都笑了起来。这是抒默小时候的一件糗事。她特别喜欢那只大公鸡,后来过年了家里要杀鸡,抒默大哭大闹不让杀,大人们一边哄着她一边还是把鸡杀了。抒默扬言那个年不吃饭了,后来鸡炖好,她吃了老大一只鸡腿。
“还说还说!”抒默追着要打苏政。苏政不敢放开脚下还在放血的大公鸡,一边躲一边喊:“哎,小心鸡!小心鸡!”
一院子人都在笑,林家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陈爸爸最先看见林家一家人,赶紧起身:“哎,老林来了,快进来坐进来坐!”
冷不丁被人看见自己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抒默的脸蹭的就红了。不好意思地向林爸爸林妈妈打招呼:“林叔叔好,贞阿姨好。”
苏政也起了身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林老师好。”
陈妈妈擦着手也站了起来,林严点了点头和苏政打过招呼,向陈家二老问过好,递过了手上的东西:“阿姨,这是我上次出去玩儿买的一点当地特产蘑菇,炖汤很好吃,给您拿了点过来尝尝鲜。”
“好,好。”陈妈妈接了过来,引着林家一家人往里走:“来,进去坐进去坐。”说罢回头冲抒默喊了一句:“默默,厨房水开了。”
“哦!”抒默应了一句,转身想往里走,被苏政拉住:“我来吧,你别烫着。”
苏政说着话拿起了放在一旁,原本浇花用的水管,把鸡身上沾染的鲜血和泥土冲了冲,丢进了水桶里,转身进了厨房提出了刚烧开的水,全部浇到了桶中。
热气蒸腾,开水淋到鸡毛上,有股不好闻的味道。抒默皱了皱鼻子。苏政把还滚烫的水壶放远了些,拿过一个小凳子坐下:“你别管了。我来就行。”
“你也是客人。我怎么能不管。”抒默说着挽袖子,被苏政抓住了手,他的声音不大,正好两人能听见:“我来,你烫着我会心疼。”
抒默的心漏跳了一拍。苏政很快就放开了她的手,被他握过的地方却像被什么烙过一样的发烫。
家里的小木凳对苏政的身高来说有些小,他不得不分开长腿弯下腰坐在那里。这么年轻英俊的他在这里低头专心做着家事,却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有一种平日里在他身上看不见的温柔。
他突然抬头看着她,举起了手里刚拔下来的公鸡尾羽:“做个鸡毛毽?”
“好啊。”苏政一提,抒默顿时兴致勃勃。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玩儿的一个游戏。多少年没有玩儿过了。如果不是陈妈妈去农贸市场买的鲜活土鸡回来,现在还能上哪儿去弄鸡毛去?超市里买的都是处理好的白斩鸡。
抒默进了屋子上楼,在房间里翻找铜钱。不一会儿陈妈妈跟着走了进来:“我的小祖宗,你翻箱倒柜的找什么呢?下面有客人也不说去陪一陪。”
“妈,我记得你针线盒里放了一串刮痧用的铜钱来着,你放哪儿了?”
“这里。”陈妈妈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打开,拿出一串铜钱:“要铜钱干什么?”
“小政说要做鸡毛毽。”
“都多大人了!还弄这小孩子的玩意儿。”陈妈妈嘴上数落着,手上却麻利的解开了绳结,取下来一枚递给抒默:“够不够重?”
抒默掂量了一下:“够了。太沉了踢着脚疼。”
陈妈妈又找出了一小卷白线和针递给抒默,看她想往下走,拉住了她:“你别就顾着小政。林家一家人都在,下去陪陪客人。”
“嗯。”抒默应了声,林家父子都在客厅里和陈爸爸说话。林妈妈闲不住,也在帮陈妈妈择菜。抒默路过客厅的时候,林严抬起了头向她看来,抒默冲他笑了笑。
刚进院子的时候,她气呼呼的在那里追打苏政,看上去和平时的她一点都不同,朝气蓬勃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他觉得自己的心动了一下。
看着她冲他微笑,他点了点头。然后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向她走去:“做什么呢?”
抒默的脸又是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准备做鸡毛毽。”
“哦?”林严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倒是没玩儿过这个。”
陈妈妈正好下楼听见两人的对话,接了一句:“看你的样子小时候就很老实,肯定是看看书下下棋什么的。不像我家默默和小政,小时候淘得要死。”说着赶紧去林妈妈身边坐下,哪儿好意思让客人来做事情?
林严看着抒默:“现在挺文静的。”
苏政已经处理好了大公鸡,拿着拔好的公鸡尾羽走了进来:“铜钱找到了没?”
“找到了。”抒默从方才林严带给她淡淡的窘迫中脱身,冷不丁看见苏政的样子笑了起来。他大概是拔鸡毛的时候抹了一下脸,脸上沾着血迹和飘扬的几根羽绒。
他的手上胳膊上也满是脏污,只有那几根尾羽明显用水冲洗过了。抒默指了指窗台:“先放那儿晒晒。进来洗洗,你脏死了。”
苏政依言放好了鸡毛,跟着抒默走过拐角进了卫生间。
林严又回到了陈爸爸和林爸爸身边坐下,陪他们聊天。
苏政洗干净了手,趁抒默给他拿毛巾的时候,突然从后抱住了她。
抒默大惊,低斥:“你干什么?别被人看见!”
“就是想抱抱你。从昨晚开始我就想这么做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响在她的身后,呼出的热气熏染着她的耳朵,让她忍不住缩了缩,颈后弥漫起一片迷人的红,看着这片迷人的红色他眼底的颜色深了些,低下头轻吻。
抒默浑身一震,偏头想要避开:“小政,别……”
她没有躲开,他拥住她的胳膊越发的用力了些,他的吻也变得更加有力,在她颈后游移。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察觉到她的颤抖,他的心里有一片草顿时疯长。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控制住自己安慰的抱了抱她后放开:“出去吧。”
她没动。他扳过她的身子,爱怜的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去帮阿姨做菜去。”
虽然已经进了十月,正午时分没有风,暖阳高照,陈家便把桌面摆在了院子里。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吃完饭林家人稍坐了片刻便告辞。陈爸爸让抒默送林家人回去。本来陈爸爸让抒默开车送林家人回家,被林爸爸婉言谢绝,陈爸爸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嘱咐抒默送他们到小区外替他们拦辆出租车。
这里是市郊,车并不是很好等。等车的间隙林严突然开了口:“抒默,互相留个电话吧,以后也好联系。”
“嗯?好。”抒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你电话多少?我给你拨过去。”林严报出一串数字,抒默拨了过去,听见铃声响便挂断:“以后有什么事情找我尽管给我打电话。”
林严半开玩笑半认真:“你不是说找你不是好事?你那里可是ICU。”
抒默笑了起来。
“我就当买个保险了。”林严假装严肃:“去你那儿的虽然说都不是好人,谁能保证自己一直是好人对不对?”
抒默笑着偏过了头。
林严突然开口询问:“你下次休班什么时候?”
抒默有些意外:“嗯?”
“刚才和陈叔叔聊天,他说想找个机会去附近的水库钓鱼。现在不是正好放国庆大假?我们都有时间,就想合合你的时间。我那边有个朋友开了家农家乐,好打个招呼安排下。”
“下周三四倒班休息。”
林严点点头:“那就下周三?出去玩儿也挺累,周四你正好可以休息一天再去上班。”
“那好。麻烦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
说话的功夫来了辆出租车,抒默赶紧给拦了下来,送林家人上车道别。
等到车开得远了,林妈妈才打趣地开口:“我儿子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还知道考虑人家能不能休息好?”
林严不语,一笑了之。
林爸爸开口:“我看陈丫头挺好。喜欢就争取。我和你妈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