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兆凌下了马车,来到牡丹宫驸马府门前,抬眼看时,才知道得宠与失宠的区别,但见:门前是整青砖,铺一条御道一趟平;过御河,百转回廊百盏灯,穿廊过,玉石桥下,荷千朵,度石桥,才见紫府朱红门。门两侧,门花雕琢牡丹影,门上有,十八金钉耀眼明。门前摆石狮一对威风烈,不怕这风刀雪剑寒光凌!门两侧有一幅对联:解危济困真仗义,甜言蜜语假文章,中间挂着画圣驸马叶惜花手书:“牡丹宫”三字。是魏碑风骨。
因兆凌是偷偷脱逃出来的,惜花先不敢惊动仆从,到门口,方有人来接,是千福带着三十八婢女,五十余仆从,一同在那里迎接他二人。叶惜花要将兆凌交给千福,兆凌忽然要下跪。夫妻两个立刻扶起,知他疲倦,不要他说什么,立刻迎入东大院中。东大院与西殿情景,自是不同,按下不提。
惜花马不停蹄,也不调息,深夜里径直奔皇宫内宫去了,走前他找出那日写的那张谕旨,又翻找书柜,找出一本国史书来,还从自己胸口将西殿里那张画取出,让鸳儿送到东大院去了才罢。
到了皇宫内院门口,宫门早已下钥。守卫不肯让惜花进去,惜花只得硬闯。守卫见他坚定,只好放行。
到了宫内,惜花想往絮妃宫去,迎面撞上一个小太监,正是与小蝶相熟的徐公公,惜花那日曾听公主说起,后来又曾经见过。“徐公公!”“驸马爷,小的参见驸马爷!”“徐公公,本宫我深夜闯宫,只为见驾而来。”“驸马爷,见驾往‘修道宫’,往那边去。”
“以往父皇不是都在妫皇后宫中吗?”“哪里,”徐公公忽然声如蝇蚁:“驸马爷,说句掉脑袋的话,妫皇后一年也只有十几次得见圣颜。”“那这么说,剩下的日子,父皇一直在修道?戒绝女色?”“哪里!皇上在修道宫蓄养数百处女,每三日更换一批,宠幸不断,逍遥如神仙呢!”“那我怎样才得见到皇上呢?”“您只要说,是有关‘长生’的事,就是了。”
惜花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走到修道宫,只对内侍说有“长生秘术”奉上皇上,那内侍平素也曾受过惜花的恩惠,立刻通报。书君帝传旨,命叶惜花书房晋见。
“臣叶惜花见驾,皇上万岁!”“连父皇都不叫了?”“臣献秘术,是尽大臣本分,不敢徇私。”“好,有何良方,快快讲来!”“皇上,臣闻仙家之术,心诚则灵,请皇上先准臣参奏重臣!”
“你没有参劾之权啊,好吧,你且说来。”“臣参奏太师郁高,蛊惑圣聪,戕害龙体!”“此话怎讲?”“皇上且容臣细禀,臣还要参奏丞相席鹰为虎作伥,隐瞒事实!”
“你深夜前来,就为毁谤大臣?今日你且讲出道理来,若说不出道理,定不饶你!”“臣出此言,绝非有意毁谤大臣,乃实有真凭实据!皇上请看!这是臣从画苑旁边的崇文书馆,检出的一本孤本《国医集成》!”
“哈哈,这《国医集成》朕的御书房也有,算什么孤本?”“这本书的确是孤本!皇上,您的书里,一定没有八卷256页后的‘附则’一段。”“只一小段文章,无伤大雅嘛。”
“这关系甚大!皇上,该书‘附则’记载,‘红铅丸:初服食,则人面白,神采奕奕,似有养生之效,继服之则步履沉有倦怠意,盖红铅本含微毒,服之久,则积存于体内,必至危重,此所以天下求长生者往往寿夭之故耳。’皇上,此书乃腾龙医圣李贤宝所著,圣上不可不察!臣参席鹰,是因他组织修史,竟删减重要史实,实在是不忠不义!至于郁高,臣风闻,席鹰丞相修史,他位在其侧,分明知道有此一段,还要蛊惑圣聪献上红丸炼丹之术,可恶至极!”
“郁高席鹰,怎敢欺君!”
“既然圣上也认为他们是欺君,就该放出太子!”“不行,朝令夕改,朕的颜面何存?”惜花听了这一句,悲不自胜,他将前日兆凌用过的丝帕呈上,道:“父皇,大殿下现已病重,若再不延医诊治,只怕难好。父皇的铁线金钩书法,儿臣仰慕已久,臣这里临摹一幅,父皇赏脸垂鉴,如果得蒙指点一二,儿臣感激不尽。”书君帝最喜欢人家夸他书法好,从惜花手里取过那张谕旨来,一看竟是仿得极像!再一看内容,是将兆凌废为王爵,着在驸马府养病无旨不得入宫云云。
书君帝想了许久,提笔添个封号“隐王”用了玉玺,将御旨掷下书案,道:“不看我爱女面上,断不饶你和这逆子!下去!”惜花拾起谕旨,唯唯而退。
次日,书君皇帝传下旨来,郁高革职,着在府中闭门思过;席鹰降为内史,仍伴驾左右。正是:除恶务尽古明训,奸贼逢源又复生。
且不提兆凌到了牡丹宫,惜花夫妇对他万分体贴,与他悉心调治。
且说郁高受了惜花参奏,被贬在家,心中不忿,郁、席二人因一段过往私交极好,可谓“一损俱损,一荣共荣”,那日席鹰到郁高府上看望郁高,郁高在席鹰面前,说起自己对叶惜花恨之入骨,咬牙切齿。
席鹰道:“郁太师,你急什么?您只是暂时出不去,不出三日我就让你出去,这次当个国师可好?”“丞相,真能如此,我当万分感激,不吝厚报啊!”
“只是,驸马他现正得宠,一时动不得,等着吧,等他做出错事来,定叫他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