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咬唇,他心立马就软了。
知道她现在是生气了,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哄,像个愣小子似得只能低头搅咖啡。
从来没哄过人的韩二爷这会儿除了心里干着急,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她要是跟他好了,那他肯定得把她搂在怀里又诓又哄。问题是,现在他们这身份多尴尬。一个救人的,一个被救的。在她那里连朋友都还算不上。
一个救命恩人被自己救了的人发了脾气,还得想办法去哄。你说这算哪回事儿?
“坐也坐了,话也说了,我回去了。”
摔咧子了,撂脸子了,颜大小姐走人了。
韩晨昱连忙站起身,服务员眼尖的走了过来,准备给他们结账,就看到韩晨昱亮出腕表,二话不敢说,忙低头恭送:“您慢走。”
这上等贵宾啊。
虽然不知道戴表的主人是谁,但是【宇鑫】旗下所有的企业员工在进公司前的培训中,必须牢记的第一条就是:只要见这表,如同见老总。
有八卦的同事按照表的样式去私下查过,结果是把各大国际知名品牌查了个遍,也没有丝毫头绪。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这戴表之人定是个不平凡的主。而这次招待他的这位服务员,这会儿看着早已不见人影的门口,还在心跳加速的大喘气。
等韩晨昱随跟步脚的刚撵到电梯门口,电梯门就很无情的被颜末寒关上了。
赶紧连续按了好几次开门键。
没反应。
转身就直接进了专属电梯。
一路直下,除了电梯门,片刻不耽搁,取了车就赶紧开了出去。
等他从地下室出来,就看到颜末寒站在大门口,视线盯在对街处。
他随着她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副甜蜜的画面。
那是一对小情侣,男孩儿把女孩儿的手捧在手心里不停的呵着热气搓揉着。女孩那幸福的灿烂笑脸在这寒冷的冬日显得格格不入。
颜末寒看得刺眼。
这样的幸福,她,也有过!
那个男人曾经也把她视如瑰宝。
可现在却只剩下自己傻傻的独自缅怀着那些曾经。
看着那飘洒的雪花,颜末寒心里默问:这样寒冷的天,谁会让你想要拥她入怀?给她取暖?
有多久了?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像此刻这样如此思念他了?
可是想到他要结婚的消息,为什么心就是不痛呢?它怎么就不痛呢?
刚才沈洁在电话里说今晚想把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给孙刚,她就觉得这货真的傻,难道她真的认为这样就可以从此拴住那个公子哥吗?
这些有钱人,哪个不是玩玩而已,她居然当真。
可是傻的又何止是沈洁呢,难道她颜末寒就不傻吗?痴痴的等着那个男人回来娶她,却等来了他与别人结婚的消息。
那个曾经每一次吵架都哭着求着要她原谅的男人要娶别人了。
那么,她呢?她怎么办?
心还在自艾自怜,人就被塞进了车内。
关上车门,韩晨昱绕过车头,坐上车后,给她系完安全带,抬头凝视着她。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我不会再跟你较真;
再也不要惹你生气;
再也不要让你撇下我;
再也不要你独自难过……
颜末寒,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他的举动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颜末寒还在放空状态,听到他的保证,更是莫名其妙,但也没心情管他,动手去解安全带。
“我自己坐车回去,不麻烦你了。”
韩晨昱拉住安全带又给她系好,说:“不麻烦。”
她要跟他客气,他就配合她好了。
颜末寒不说话,又动手去解安全带。
韩晨昱也不说话,像是料到她还会去解一样,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一轰油门,车就彪了出去。
“你开这么快干什么?”颜妞很惊吓。
“告诉你安全带的重要性。”韩爷很腹黑。
颜末寒侧目看他,简直被他“用心良苦”的实践气得想揍人。
气恼的甩过头,再也不看他。
事实上,她就一直没好好的正眼看过人家。
车速很快就慢了下来,他哪里舍得真把她吓着,只不过他觉得,对于这个偏执的小丫头,行动比说话更具有说服力。
回到家,颜末寒才想起,今晚不是要去陪他说话的么?怎么他什么都没说,反倒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了实话?
靠!什么玩意儿!她又被他坑了!
“我到了。晚安。”
这是颜末寒快进入梦乡时收到的短信。
虚着眼睛看了看时间。
现在才到?
嘟哝了一句,就把电话放回枕边,又睡着了。
她怎么会知道,人家送她回来后,还要穿过整个城市才能到家。
“老二……”
韩晨昱看见推门而入的人,把手中的资料塞回密封袋,忙起身走了过去,一手接过来人手中的盘子,一手搀扶着她边走边问:“奶奶怎么还没休息?”
韩老太太嗔怪的睨了他一眼:“是谁答应我今晚会早点回来的?”
韩晨昱搀扶着她坐下,把盘子放在茶几上,蹲下身给她捏着腿,才开口道:“是我不好,奶奶有什么事儿现在说吧。”
在韩老太面前,韩晨昱温顺得像个孩子。
晚上饭局出来,就只想着去看那小丫头,确实是把答应早点回家的事给忘了。
“今天你姚爷爷来家里坐了坐,说思思就要休年假回来了,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之前偶尔会有这种场合,都是碍于长辈间的交情,他会出席,其实心里明白老太太这是在给选媳妇儿呢,可他始终睁只眼闭只眼,这种事情,他一直都是由着老太太拿主意的。
见面嘛,他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跟平常的应酬没什么两样。
这一次,也不例外,老太太同样听到他说:“听奶奶的。”
相同的答案却让老太太有些意外,因为这次见的人不同以往。狐疑的看着他,想从孙子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异样,但是失望了。
人家除了很认真的给她按着腿,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在我面前不需要遮掩情绪。”
韩晨昱仰头看着老太太有点哭笑不得,“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情绪,奶奶,您多虑了。”
姚思思在老太太那里,或许说在任何人那里,可能都会以为她于自己而言,都跟别人不一样,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虽然,虽然刚才奶奶说出她的名字时,他浓密的睫毛还是掩低了些,但是毕竟,心里没有太多的异样,他足以可以忽略。
“理由。”
韩家的人,行事说话历来干脆利落,哪怕是已经89岁高龄,那头银丝已经找不着一根黑色的韩老太太。
“都过去了。”
那些都是曾经,就好比今天于明天而言,都会成为曾经,而曾经的事,是不值得追忆的,还谈何留念呢?
转而又自嘲,可是为什么所有关于那个明明脾气不好,却还要每天把自己伪装得笑容满面,而且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小女人的事,他就喜欢去追忆呢?
他从来不知道,心态这东西还得看人来。
知道他不想多说,老太太也没有追问,她从来都不会逼他。这个孙儿为了给她撑起一片天已经够苦的了,她不想再让他有丝毫不开心。
“那成吧,奶奶睡了,你赶紧把汤喝了,也早点休息。”
站起身,老太太带着老花镜的眼睛扫了眼办公桌上的密封袋,心疼的说:“工作固然重要,但是你爷爷那会儿不常说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这可是老革命实实在在悟出来的真理,要谨记。”
“嗯,我知道,奶奶,我送您回房。”
把老太太送回房后,韩晨昱又回到了书房,看着手里的那盅安神补脑的汤水,歪了歪嘴角,憋着气大口大口的喝掉了。
喝完才深呼吸一口,药材的苦味,食材的腥味充斥着整个味蕾,忙又端起桌上的黑咖啡猛灌一口,腥味才稍稍褪一些。
本来含两颗糖就能连着苦味一同解决,可他偏偏不喜甜味。
什么时候才能不喝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健健康康,过一天随性的日子。
她说,能写出那样一笔字的人,心是为了什么而羁绊。
光鲜亮丽的他被万人瞩目,可是……这样的他,注定做不了一个潇洒之人。
然而她又怎么会知道,从出动【念慈】救她的那天起,他的生命里又多了一个羁绊。
(我这一生最幸福的羁绊是颜末寒。)——这是多年后,韩晨昱在遗书中写上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