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已经没有那么炙热,照在人的身上,给行人带来一丝暖意。
官道上的行人和马车大都急急忙忙的驶过,只为了在天黑前能赶到下一个驿站。留下一道道脚印和车辙,周而复始。
反倒是路边有一辆牛车好似根本就不急着赶路一般,就这么慢悠悠的行驶着,拉车的是一头壮硕的大黄牛,那宽阔厚实的背上有一穿着宝蓝色绸缎衣衫的年轻男子,这男子毫无形象的趴在了那牛的背上,好似一点骨头都没有一般的瘫软着。许是阳光太过温暖,让这男子有了一丝睡意,嘴上不停的打着哈气。
牛的身后拉着一个简易的舢板,舢板上坐着一个青衣少女,青衣少女的一旁躺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
那少年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眯缝着眼看着天上不断变化的云彩,脸上说不出的惬意。
那少女好似有些不满的不停念叨着些什么。
大抵是少女对少年的无动于衷忍无可忍,踹了少年一脚。
少年被打扰了思考人生哲理的雅兴,不耐烦的从耳朵里掏出一朵小棉团,不满道:“郭芙蓉你是不是有病!”
这几人正是离开衡阳已有十天的傅楚一行人。
本来刘正风已给几人准备了上好的骏马,可傅楚不会骑,但也没好意思说,毕竟身为武林人士你不会骑马就好似出租车司机没有驾照一般。
只是推托说骑马太过颠簸,还是做牛车好了,虽说慢了些,但正好可以观赏下沿途的风景。
郭芙蓉惊愕的看着傅楚从耳朵里掏出两朵棉球,怒道:“你这人,怎地这般……这般……”
傅楚笑道:“我这棉球是为了防止有些不长眼的小虫飞进耳朵里,我这般怎么了?”
郭芙蓉“哼”了一声本打算不再和傅楚说话,但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来继续说道:“你就这么让他在后面走啊?这车上还有位置,让他上来歇息下吧,他都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
牛车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一个俊秀的不像话的公子哥正一瘸一拐的走着,和牛车上惬意的三人不同,这公子哥显得有些落魄,满头大汗,面色苍白,脚下的布鞋上隐隐有血迹渗出,正是林平之。
傅楚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说道:“想练武,不吃些苦头怎么行。”
郭芙蓉道:“你这那是吃苦头,你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去啊。”
傅楚叹了口气,他又不是变态,林平之与他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是有正常的法子怎么可能会这么折磨他,刚上路的第一天就教了林平之‘金刚不坏体神功’的入门口诀,可这练了三四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别说气感,连个屁都没有。这可和傅楚教东方未明的时候两三个时辰就有气感可不同。
傅楚以为这门功法可能不适合他,转而又教了他血海魔功的心法口诀,可还是练不出一丝一毫的气。
同行的陆小凤告诉傅楚,林平之早已经过了练习内功的时候,修习上等内功本就难上加难,加上这小子体弱多病,炼精化气。这小子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谈何炼精化气。
傅楚这才开始磨炼林平之的体能和心性,这已经走了整整一天一夜,寻常的农家汉子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从小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呢。
林平之早早就到了极限,现在支撑林平之的也就是那一股信念,那股为了报仇在所不惜的信念。
前头一直装死的陆小凤开了口:“这小子心性确实不错,若不是资质实在太过愚钝,实是个可塑之才啊。”
郭芙蓉其实也一直被人说是资质普通,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痛楚,现在看着林平之,就想起了自己偷听的别人在背后对她的议论。不由反驳道:“资质普通怎么了?资质普通就练不成绝世高手了?资质平凡的人最后终成一代大侠的故事还少么?我爹刚入江湖时被我姥爷贬的一文不值,现在不也是万人敬仰的郭巨侠?”
陆小凤反驳不了郭芙蓉,摇摇头再次趴在牛背上装死。
傅楚则道:“天道酬勤这话不假,可是留给这小子的时间不多了。”
郭芙蓉也是知道傅楚同余沧海的三年之约,闭口不言,只是担心的看着车后已经摇摇晃晃的林平之。
傅楚终归还是心软了,对陆小凤说道:“把牛车停一停,休息一下吧,吃些东西。”
陆小凤拍拍黄牛的脖子,那黄牛就好似听得懂了,停住脚步。
林平之缓缓的走到傅楚身前,那坚定的眼神就好似在告诉傅楚,“我还可以坚持”
傅楚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翻身下车,挥挥手说道:“都坐下吃点东西。”
林平之这才坐下,林平之之前全是凭着一口气再坚持,这一歇息,气就散了,往后倒去。
傅楚身后一捞,捞住林平之,轻放到一旁,招呼着郭芙蓉和陆小凤吃饭。
带的干粮出奇的丰盛,都是刘正风特意打包的一些便于储存携带的精致点心。
三人就着水吃了下去,吃完后,陆小凤少有的一本正经的傅楚问道:“这林平之你打算怎么办?”
傅楚叹道:“正常的办法不可能让一个毫无根基之人打败一派掌门,那怕那掌门断了一臂,武功十不存三。”
郭芙蓉嘴里还有未咽下去的糕点,含糊的说道:“那有这么麻烦,去京城找六扇门,朝廷养了人,吃干饭的嘛。”
自古儒以文乱法,侠以武乱禁。这话不假,当你有了超越法律的能力的时候,难免会有人践踏着法律做些害人利己之事,这就损害了国家的基本利益。所以锦衣卫和六扇门这样的部门机构应运而生。
傅楚摇摇头道:“若真是这样,这仇就算报了,这小子也就废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报仇,我为何立下一个三年期限,就是为了给他一个缓冲期。”
郭芙蓉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