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彬师叔!”
“师父!”
嵩山一众弟子见到躺在上头的尸体竟是消失了一晚的费彬,先是一怔,继而大恸全部冲上了台。
有性情急躁的弟子忍不住怒问定闲师太,
“敢问师太,我师叔因何而死。”
“昨日他离去前分明还好好的,为何与师太会面后,师太毫发无损,而我师叔却横死在这里。”
话语间已是极其不客气,可想而知平日嵩山派是如何教导这些弟子的。
人就是这般,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那么见其事事皆不顺眼。
定闲师太就是这样,其脸色一沉,面无表情问道,“我看着像完好无损的样子吗。”
众人这才发现定闲师太脸色苍白,讲话中气也略有不足,原以为是近日操劳过度所致,现在看来莫非是受了内伤?
那弟子此刻也缓过了神,连忙告罪,“师叔息怒,师侄只是见到费师叔身陨一时难以自持,还请师叔原谅则个。”
见定闲没有追究的意思,那弟子又行一礼,恭敬道“还请师叔告知究竟是何方妖人所为。”
“我定要回去禀报掌门为我师叔报仇雪恨。”
定闲师太撇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你不问我也自是会说。”
“昨日夜间,嵩山派费彬勾结十数魔道妖人,偷袭重伤我师妹,坏我恒山数十条性命。”
“幸得华山派岳不群岳师兄及其高徒陈浩、令狐冲相助,将其等皆就地正法,保住了我恒山基业。”
一语落下,宛若平地起惊雷。
“什么,竟有此事?”
“师太此言当真?”
“不是说那陈浩令狐冲与魔道同流合污吗,怎么变成嵩山费彬了。”
定闲师太一字一顿铿锵道,“我以恒山数百年清誉起誓,之前所言字字属实。”
场内鸦雀无声。
恒山派向来风评极好,不然此次也不会汇聚这般多的武林同道,定闲师太此番言论,还不惜得以恒山名誉来作证此事,那么此事定是有十足的证据。
嵩山派弟子脸色惨白,身形摇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费彬师叔向来嫉恶如仇,怎么会做勾结妖邪之事。”
“定是当中有什么误会。”
有一弟子听到了定闲师太提及了华山陈浩和令狐冲,立即叫道,
“定是那陈浩和令狐冲干的,肯定是他们勾结魔道妖人杀害恒山师妹,然后嫁祸给费彬师叔。”
华山派众人怒目而视,陈浩等人则不以为意地笑笑,这件事情乃是恒山派亲眼所见,板上钉钉,岂会因这嵩山弟子三言两语而颠倒。
定闲师太摇摇头,“此事不必再提,结果已在人心。”
接着不再理会嵩山等人,高声说道,
“第二件事便是,陈浩令狐冲二人乃是正道之士,绝非邪魔外道,我恒山派愿与华山派一并担保此二人。”
“我泰山派亦是如此。”天门道人站了起来高声应道。
这下,嗅觉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华山,恒山,泰山三派已然是共进退了。
看来这嵩山应是真做下了这等恶事,使得其余各派离心离德,方才会公然做出这与嵩山派唱反调之事。
不管这陈浩是否勾结妖邪,他都是杀害嵩山陆柏的凶手,华山是他师门遮蔽他是理所应当,可以往衡山泰山都是中立,这次公然站队,显是嵩山触怒了他们。
嵩山弟子又惊又怒,自家师叔刚死,可其他几个门派的师长便立马和自家师门撇清了关系。
嵩山弟子悲怆道,“我们敬重定静师太,所以不远千里前来吊唁。”
“可我家师叔被害,你们不仅不为他找出真凶。”
“反倒还往他身上泼脏水。”
嵩山弟子语带悲愤,“人死了自然由你们栽赃污蔑。”
“只可惜我那师叔,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我定要告知掌门,让他为费师叔讨回公道。”
如果这弟子真的是不知内情的话,那他对门派确实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岳不群,定闲等人都没有对他出手的打算,这事本就是上层博弈,和底下弟子关系不大。
定闲师太静静的等他说完方才开口,“费彬的尸首你们可以带回嵩山,不过来日我恒山仍是会上嵩山去讨要一个公道。”
嵩山弟子沉默不语,向定闲师太行了一礼之后默默地带着费彬尸首离去了,这般离去,代表着恒山与嵩山彻底决裂。
定闲师太宣告完这两件事之后,水陆大会方进入正轨,不过此次还多了十数昨晚惨死的恒山弟子。
岳灵珊小声的问道陈浩,“大师兄,我们这算是与嵩山决裂了吗。”
陈浩点点头,“嵩山行事霸道蛮不讲理,为了自己的野心用了许多下作手段对付我们其余四派。”
“这次更是企图覆灭恒山,这等门派我们自然不能再容忍下去。”
陈浩见到一旁的劳德诺偷偷的附耳过来,心中一动,微微抬高了音量,“八月中秋的嵩山大会,我们便准备联手发难,让嵩山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岳灵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眉间浮现出忧虑之色,她并不太懂这些江湖恩怨,门派厮杀,只是知道自家似乎即将要卷入一场江湖纷争,不由得担心起师父和众位师兄的安全。
看了看一旁呆呆坐着的林平之,岳灵珊眼神坚定,这段时间一定要央求娘亲好好的教教林平之武功,自己更是要带着他勤学苦练,不扯门派的后腿。
时间过得飞快,水陆大会落幕了,原本是众人前来的目的的水陆大会此刻显得略微无聊,之前所爆出的桩桩件件可都是能引起江湖动荡的大事,众人的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岳不群带着一众门人当即回返华山,泰山天门道人更是先走一步,他急于去确认玉玑子一事是否属实,这可是关系到泰山百年基业的大事,由不得他不急切。
恒山派离华山派不算太近,况且还要照顾一些武功低微的弟子,所以走了半天便进了城寻了客栈住下,待得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深夜,在打更的更夫离去之后客栈四周寂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
蓦地,忽有一黑影从客栈二楼翻窗而出,落到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回头确认了一下无人被自己惊醒,该黑影迅速跑向了几条街道之外,在一处拐角处停了下来。
他从怀中取出卷成圆筒状的信纸,塞入了一面墙壁的墙缝之中,待他检验再三确认没有错漏之后便欲转身离去。
可一回头,眼前突然亮起了火光,黑影一惊,下意识的便想逃遁,可来人的声音已经响彻在耳旁。
令狐冲慢慢踱步而出,
“三师弟,这么晚了跑出来是为了寻欢作乐么?”
火光闪耀下劳德诺的脸庞忽隐忽现,忽明忽暗,随后苦笑一声放弃了最后一搏的打算,他看到了街角处又闪出一个拿着长剑,面带温和笑意的俊秀青年。
客栈之内,劳德诺跪在了岳不群的身前,岳不群坐在椅子上,神情无悲无喜,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师父,我,”捉奸抓双,抓贼抓脏,自身被陈浩擒住之后,藏在墙缝里的信纸亦被搜了出来,劳德诺已是百口莫辩。
岳不群拿过一旁的信纸看了两眼,轻笑一声对令狐冲说道,“冲儿,麻烦你再走一趟,把这信纸放在原来的地方。”
令狐冲点头称是,接过之后迅速离去。
劳德诺见得此景,知晓自己和嵩山都是落入了华山的套中,当下心如死灰,面对岳不群也不多做无谓的挣扎。
岳不群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德诺,我华山可有对不住你之处。”
劳德诺摇摇头,“未有。”
这话是真心实意,生活在华山这些年他过的着实不错,师傅师娘慈爱,师弟师兄和睦,若是他只是华山弟子该多好。
“那你为何要暗通嵩山,做此等通风报信之事。”
早在数年之前,陈浩便向岳不群隐晦地提及此事,言三师弟劳德诺似与外边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多次行事鬼魅,不似真心实意拜入华山。
岳不群闻言便对此人上了心,期间假意透露各种隐秘消息多次试探出了劳德诺应是嵩山那边的暗子。
但是之前风清扬未曾归心,华山尚无与嵩山撕破脸皮的实力便放任此人不管,况且留着这人也能起到麻痹嵩山左冷禅的目的。
这一放便是数年,劳德诺这些年做事勤恳,任劳任怨,岳不群陈浩都怀疑他是否忘记了自己的任务,真心加入华山了,可没想到,陈浩临时起意的一番试探,他便又露出了马脚。
这次可不能再让他继续潜伏下去了,五岳分裂,与嵩山一战已是势在必行,劳德诺此人也没有再放任的必要。
劳德诺闻听此言沉默不语,而后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给岳不群磕了三个响头,“此世我先入嵩山,后入华山。”
“所作所为情非得已。”
“唯愿来世先入华山,真正成为师父的弟子。”
言罢便朝着令狐冲手中的长剑撞去,这般作为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岳不群挥手一道紫霞真气弹开了令狐冲的长剑,劳德诺一个趔趄撞进了令狐冲怀里。
令狐冲尴尬的手也不知往哪放。
岳不群咳嗽一声,“你这些年为华山也是尽心尽力,况且你尚未铸成大错,也罪不至死。”
“只是之后,你便去华山思过崖呆着好好修身养性罢。”
“待得江湖事了,再放你出来,之后是走是留便随你自己了。”
原本劳德诺偷盗紫霞心法,杀害陆大有并嫁祸给令狐冲,此等行径罪大恶极,杀之不为过,可此世有着陈浩,劳德诺在华山行事处处掣肘,根本接触不到多少华山隐秘。
陈浩早已被内定为华山下一任掌门,岳不群亦早已将紫霞心法传授给了他,劳德诺根本无从下手。
令狐冲又是天天跟着陈浩东奔西跑,武功更是一日千里,劳德诺在华山能起的作用越来越小,只能是干干通风报信之类的琐事。
既然此世劳德诺尚未做那等恶事,那倒也不必取他性命。
劳德诺楞在原地,他没想到岳不群竟然不杀自己,心中万般滋味涌动却不知从何说起。
场间一时竟有一种父慈子孝的既视感。
只有劳德诺身后的令狐冲慢慢的发力,一点点的将劳德诺从自己的怀中推了出去,
“三师弟,师父让你去的是思过崖,可不是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