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莲舟发怒在唐文亮意料之外,崆峒并无与武当作对的打算,但又不好低声下气赔礼道歉,只得愤而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远处传来西华子的声音,“唐三爷,你这是要去哪?”
唐文亮道,“武当既然要罢手不斗了,那我便自去回山。”
西华子道,“那咱几个搭唐三爷的船回去,成不成?”
唐文亮奇道,“你们也要回山?”
西华子闷闷道,“他武当家大业大,先前一个黄口小儿都对我口出狂言,我何必在这受他鸟气。”
唐文亮哈哈一笑,“那一同上船便是,我带你们走。”
声音传入舱内,俞莲舟脸色阴沉,这番话显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静虚师太倒是不为所动,当下只道,“既然昆仑崆峒二派已走,那此次之事应当便到此为止了,既如此,那贫尼也该回山了。”
俞莲舟点点头,“师太一路顺风。”
静虚师太转身带着一众弟子上了峨眉派的船只,很快亦消失不见。
这艘船上便只余下武当一派,船舱之中只有陈浩,俞莲舟以及张翠山夫妇一家三口共计五人。
陈浩轻声说道,“五哥,不必遮掩了。”
俞莲舟看向张翠山,张翠山此刻抬起了头,用双手拔开了盖住脸庞的长发,使自己露出面容,张翠山看向过去了十年容貌依旧未变的俞莲舟,哽咽道,“二哥,五弟回来了。”
俞莲舟眼眶瞬间红了,张翠山的模样他怎会忘记,一时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道,“好好好,回来就好。”
先前的鱼汤早已遣人撤去,换上了些许小菜和几壶温酒,俞莲舟见张翠山归来本打算立即靠岸,去寻酒家大肆畅饮一番方才痛快,在陈浩的劝说之下放弃了。
陈浩道,“二哥,我觉得五哥身份不宜暴露,最好先悄然回到门中寻大师兄和师父商议后再做考虑。”
陈浩所说甚是有理,现在世上除了武当外还无人知晓张翠山殷素素归来,确实不能草率的泄露了风声,俞莲舟便打消了之前的想法,吩咐弟子不必靠岸,直接驶入长江水道,尽快赶回门中,之至于陈浩驶来的那艘渔船则由当地武当驻守弟子开回岸边。
待得上酒上菜弟子退下后,张翠山开口介绍了一下殷素素和张无忌,说到张无忌时俞莲舟满脸欣喜,当场给了一把短剑当做礼物,讲到殷素素时俞莲舟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道了声弟媳,俞莲舟此人面冷心热,知道张翠山和殷素素一事已是木已成舟便心中有了计较,虽然心中不待见殷素素,可也愿意出手护持她安全到达武当。
殷素素知晓自己身份,见到俞莲舟不自然的脸色也未多说什么,准确的说是,自从见到武当中人后她一直沉默寡言,她知道自己一旦和武当众人起了冲突,最难受的还是夹在中间的张翠山。
几杯温酒下肚,话匣打开,俞莲舟问了当年王盘山到底发生了何事,那时俞莲舟有事前往了他处并未及时赶到王盘山,待到达时张翠山已经消失不见,只遗留下了二十四个大字。
张翠山便从夜闯龙门镖局说起,之后如何识得殷素素,如何偕赴王盘山参与天鹰教扬刀立威,直说至金毛狮王谢逊大施屠戮,夺得屠龙宝刀,逼迫二人同舟出海为止。
俞莲舟眉头皱了起来,“这般说来,王盘山处伤人者是那谢逊,而非天鹰教所为?”
张翠山点点头道,“金毛狮王谢逊一吼将参与王盘山之会的众人皆震得神智失常,不少人当场身死,即便活着的也当成为白痴了罢。”
张翠山紧接着问道,“是否便是因为此事,天鹰教被武林诸派围攻?”殷素素眼神也看了过来,她也很想知道此事。
俞莲舟点了点头,先是道起别事,“其实有一人幸存下来了,是天鹰教的白龟寿,”然后叹了一声,“白眉鹰王果是不凡,即便以一派之力抗衡诸派也不吐露真相。”
殷素素忍不住说道,“即便我爹说出真相,怕是也没人信吧。”众人点头,其实天鹰教最大可能是打着独吞屠龙宝刀下落的打算,像李天恒此次出海多半便是为了寻找谢逊下落,不过都是无稽猜测之事,也没有必要说出来。
再喝了数杯酒,俞莲舟对张翠山言道,“五弟,今夜没有外人,你对二哥说实话,龙门镖局血案你究竟有没有参与。”
张翠山果断道,“那与我无关,”说完后下意识地看向了殷素素,苦笑道,“现在确实有关了。”
俞莲舟问的是张翠山,但看的是殷素素,殷素素知晓俞莲舟早已掌握了不少信息,当下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道,“不错,那是我犯下的。”
“可我那是有言在先,让他们护送俞三哥安全回武当,若是出了差错便取他们满门性命,是他们先失言的。”
俞莲舟忍不住皱眉,张翠山低声喝道,“素素。”
俞莲舟接着沉声问道,“殷姑娘,我那三弟是否为你所伤。”
见俞莲舟称自己为殷姑娘而不是弟媳了,殷素素也是一口气涌了上来,加上酒劲有些上来脑子不太清醒,心中想着反正此事迟早都瞒不住,反倒不如此时一并说了,当下承认道,“确实是我先用暗器偷袭伤了俞三哥,之后方才雇龙门镖局护送俞三哥回武当。”
“什么?素素你。”张翠山震惊的看着殷素素,他是今日方才知晓俞三哥的伤势竟和殷素素有关,他每每想到俞三哥全身残废痛不欲生的场景心中就忍不住一颤,眼下听闻竟和自己妻子有关,神情激动之下酒杯都没握住摔在了地上裂成碎片。
殷素素梗着头道,“五郎我也不想再骗你了,确实是我先伤的俞三哥,我之前确实做了许多错事,我也知道自己不该被原谅,你还有二伯想杀便杀吧。”
张无忌原先牢牢记着娘亲的教诲紧闭嘴巴不出声,现在听到娘亲这般话语,连忙跑到殷素素身前护住,“不准杀我娘亲。”
殷素素抱着张无忌,眼角隐有泪痕,“我的好无忌啊,是娘亲有错在先。”
俞莲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化为一声长叹,张翠山则是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浩打断道,“其实我前些日子查出了伤残俞三哥的真凶是谁。”
“什么?”众人皆看向陈浩。
陈浩将自己之前对宋远桥的说辞对张翠山和俞莲舟等人再次重复了一遍,“伤残俞三哥的便是那西域金刚门的弟子,他们受元都朝廷指使妄图分裂我江湖武林。”
“而前些日子我回山已是用从金刚门得到的黑玉断续膏对俞三哥进行了治疗,现在应当好转许多了。”
俞莲舟呆愣了一下随后拍掌叫道,“好好好,这是双喜临门啊,今夜必须得不醉不归。”言谈间已是不再追究殷素素之责了。
他们其实知道殷素素并不是造成俞岱岩这般伤势的罪魁祸首,但一来殷素素确实对俞岱岩出过手,二来真凶迟迟未能寻得,三便是俞岱岩残废躺在床上十年生不如死,所以才会对殷素素有这般大的怨怼,现在陈浩言已找到真凶,且俞岱岩伤势有了转机,殷素素所为也并没有那么令人愤慨了。
殷素素亦是喜极,这对她而言也是天大的好消息,和张翠山结成夫妻之后这件事便如鲠在喉卡在她心中,她一直害怕这件事会影响到她和张翠山的感情,现在俞岱岩事情有了转机,她心中如释重负,看向陈浩的目光亦带了许多感激。
她悄悄拉过张无忌到一旁,指着陈浩对他轻声说道,“记住这位小师叔,他对你娘有大恩,你以后得好好报答他。”
张无忌坚定地点点头,“娘亲,我记住了。”
这娘俩悄悄话陈浩是听得一清二楚,他能说什么,只得对张无忌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醇酒几壶又几壶,张翠山很久都未这般开心了,他醉了之后跑到甲板上冲着漆黑的海面放声高歌,俞莲舟在旁边打着拍子,陈浩抱剑在一旁看着海面静静听着,殷素素靠在船舱边,她怀中是已睡着的张无忌,星辉照耀江面,海船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