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白感受到了江日胜的兴奋和激动,战斗在敌占区的同志非常不容易,他能理解这种与同志见面的感受。
张守白只比江日胜大几岁,满脸的沧桑,让他看上去像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化装之后的江日胜,年龄比张守白还大,但如果是往常的江日胜,说是他儿子有人都相信。
张守白望了望四周,轻声说道:“我已经接到上级的命令,以后在泉城的工作,还要请你多多配合。”
江日胜缓缓点了点头:“我什么需要你尽管提,我们会尽力满足你。”
他的承诺,可不是在医院对刘子云所说的敷衍之词。只要是张守白的要求,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张守白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悄声说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需要我会及时与你联络。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查出情报泄露的渠道。我原来在长清县负责组织工作,接到边区党委的命令后,马上到边区党委报道,了解熟悉相关情况,之后就直接来泉城。出发前才知道,日本人已经知道我的情况。”
哪怕日本人知道了他的情况,甚至张网以待,张守白依然义无反顾来了泉城。
江日胜问:“有没有可能是长清那边泄露的?”
张守白轻轻摇了摇头:“我接到通知后,只向县委书计汇报过,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江日胜缓缓地说:“日本人知道你的名字,以及来泉城的任务。我想,就算在边区党委,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也不多吧?”
张守白说道:“不超过十个人。这十个人,都是领导同志,非常可靠。”
江日胜突然问:“泉城的地下党同志,知道你的情况吗?”
张守白吃惊地说:“你怀疑问题出在这边?”
江日胜心里一沉:“你与泉城的地下党同志接触了吗?”
张守白没正面回答,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泉城地下党的同志,应该是接到了命令,会有一位新的政治交通员与他们联络。
张守白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联络了一部分。”
江日胜说道:“暂时不要与新的同志联络。”
张守白坚持道:“不行,有些同志必须要联络的。”
江日胜急道:“如果问题出在泉城怎么办?”
张守白摇了摇头:“上级的指示传达不下去怎么办?同志们的请示,没法及时报告又怎么办?”
江日胜正色地说:“地下工作,最重要的是安全。如果真有同志出了问题,敌人发现你后,跟着你将整个泉城的地下党员都找出来,你再及时传达指示又有什么用?同志们的请示,报告了上级又如何?我们不能拿整个泉城的地下党组织来冒险,你没有资格,也没有这个权力!”
张守白的声音虽轻,但语气却不容置疑:“这是组织交给我的任务,哪怕牺牲生命,也必须完成任务。”
江日胜说道:“现在你的任务是和我配合,找到情报泄露的渠道。如果是无意间泄露的,我们要采取补救措施,要是有人故意泄露,就要堵住这个漏洞。这个任务,比你的其他任务都重要,也最紧急,必须马上、立刻执行!如果你不能执行,我会请求上级把你调回去。”
每位共产党员,都把组织交待的任务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为了完成任务,完全不顾流血与牺牲。在他们看来,革命不怕牺牲,更不会怕流血。
江日胜很欣赏他们的勇气,但地下工作,光有勇气远远不够。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活动,要比敌人更狡猾。
张守白思想依然没转过弯:“可其他任务也很重要。”
江日胜郑重其事地说:“其他任务更重要,暂时也要停止。当时,这个停止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恢复。你要记住,任何时候,组织没让你暴露,你绝对不能暴露,组织没让你牺牲,你没有资格牺牲。我们的生命,在参加革命之后,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张守白终于点头,接受了江日胜的意见:“你说得很对,我确实没有资格牺牲自己的生命。在调查泄密渠道这件事上,我完全听从你的命令。”
江日胜突然问道:“对了,你以前在二地委工作过,认识贺仁春吗?”
张守白说道:“贺仁春?认识,他现在成了叛徒。”
江日胜拿出一叠钱递给张守白,说道:“这几天,你先用假证件住到石泰岩饭店,那里刚刚住进了一个假的张守白,日本人绝想不到真的张守白会住进去。”
张守白一看,连忙拒绝:“这太多了。”
江日胜给的钱,足了几百元之多,他在泉城一年,恐怕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江日胜说道:“石泰岩饭店是德国人开的饭店,一天要近十元的消费,你住一个月,就得三百元。”
张守白惊呼道:“我的妈啊,这么贵?”
江日胜微笑着说:“只要安全,再贵也便宜。对了,你会吃西餐吗?”
张守白摇了摇头:“西餐?听说是用刀叉,不用筷子,没真正吃过。”
江日胜说道:“其实也简单,我跟你稍微介绍一下你就会了。”
让张守白住到石泰岩饭店,除了是一种保护外,也是想试探一下日本人的反映。到目前为止,江日胜还不知道寺田清藏有没有采取行动。
在张守白的事情上,寺田清藏似乎不相信任何人。
分别之前,江日胜与张守白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以及联络的暗号。鉴于江日胜的身份,他们之间用暗号联络更方便。比如说,张守白可以正式工作的暗号,暂停工作的暗号,紧急撤离或见面的暗号等等。
接下来的两天,江日胜每次去泺源公馆,都会去找寺田清藏打探“张守白”的情报。他要立功,要成为反共专家,最好的办法就是亲手抓到张守白。
寺田清藏说道:“张守白早晚要来泉城的,我们耐心等待却可。”
江日胜问:“他会不会已经来了呢?按照惯例,张守白也应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