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胜与贺仁春在商量时,肖震江的二当家赵宗山也到了鲁兴宾馆。他与肖震江在楼上的烟馆见的面,两人都喜欢这一口,一边抽着大烟,一边谈着事。
赵宗山环顾四周,惊诧地问:“大哥,大嫂呢?”
赵宗山比较瘦,跟肖震江相比,还没他一半大,两人躺在一张烟床上,从侧面望过去,只能看到肖震江一个人。
叶莲娜是肖震江的贴身保镖,两人又是夫妻,几乎形影不离。他们先来泉城,应该待在一起才对。
肖震江迟疑着说:“她……最近有点事。”
他跟赵宗山是结拜兄弟,无话不说,但这种事,实在难以启齿。
赵宗山急道:“大哥,大嫂是不是出事了?”
他跟着肖震江好些年了,对肖震江最是了解。自从他娶了叶莲娜后,两人很少分开。何况在泉城人生地不熟,叶莲娜是他的贴身保镖,怎么能不在身边呢。
肖震江轻声问:“也没什么事,只是……她最近跟日本人在一起。”
赵宗山一听就急了,横眉竖立:“她怎么会跟日本在一起?大哥,你把话说清楚,我们投靠日本人不假,但也不能被日本人欺负。”
他是土匪出身,一听就听出了毛病。叶莲娜是白俄,怎么可能跟日本人在一起?唯一的原因,怕是日本人看上了她的美貌。
叶莲娜是白俄,在很多中国人看来,像妖魔鬼怪一样。但是,也有人喜欢这种金发碧眼的。
肖震江叹息着说:“她也是为了兄弟们能有个好的归宿。”
赵宗山猛地坐了起来,一拍桌子,大声嚷嚷道:“那不行!她在哪里,我马上去找她。日本人敢骑到我们头上,非弄死他不可!”
肖震江连忙去拉赵宗山,急道:“二弟,赶紧坐下,这可不是咱们的地盘,小心隔壁有耳。”
赵宗山愤愤不平地说:“大哥啊,你可是东北的小白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肖震江突然问:“二弟,兄弟们都来了吗?”
在别人的地盘,当然不能胆大。如果他手下真有几千兄弟,日本人敢霸占叶莲娜?哪怕他看上哪个日本妞,日本人都会主动送上来。可他只有一百几十名兄弟,根本硬不起来。
赵宗山看了看四周,低声说:“到了全福庄一带,兄弟们都在问,什么时候可以让他们进城好好玩玩。”
肖震江轻声说道:“先得让日本人给编,但给编制之前,日本人会很点枪。他会派人来查咱们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条枪。”
不要说几千人,哪怕有几百人,他的语气也不一样。可一百多人,日本人给个连,他就只是个连长,给个营,他才是个营长。如果给个团,他就能当团长了。
赵宗山问:“那可怎么办?”
肖震江说道:“必须要让日本人觉得我们兵强马壮,你马上回去,在当地招兵,只要愿意来,哪怕只来几天,也都给钱。另外,看有没有办法买到枪,不管什么价格,哪怕就是坏枪坏炮都行。三天之内,一定要搞到五百人。”
赵宗山为难地说:“五百人?”
如果他有这样的手段,还用得着当土匪?真要是有五百人以上,也不用从东北跑到泉城来投奔日本人,在东北,有的是日本人收编他们,只不过给的条件都低罢了。
肖震江说道:“只要愿意来,可以给钱。”
赵宗山说道:“给钱也做不到啊,我尽力而为吧。大哥,你跟我说说大嫂的事,要不然我就不回去了。”
肖震江轻声说道:“泺源公馆的寺田清藏看上你大嫂了,还让我给安排了一个房子,他们目前住在一起。”
赵宗山吼道:“什么?寺田清藏算个什么东西,他在哪里,老子一枪崩了他。”
肖震江急道:“小声点,让人听到就不好了。”
赵宗山的声音跟高音喇叭差不多,不要说他们一直被人注意,就算没人注意,也会传进旁人的耳朵。
赵宗山原本还想在鲁兴宾馆泡个澡,在肖震江的催促下,只能带着一笔钱离开。他的任务是迅速招兵买马,几天内让肖震江的人马变成五百人以上。
如果他们有五百人,就可以跟日本人谈条件了。到时候,多出来的几百条枪,一转手,卖掉的钱,就够他们花几年的。
然而,赵宗山刚离开鲁兴宾馆没多久,就被人拦了下来,正是特高支部的特务,为首之人是贺仁春。
贺仁春亮出自己的证件,一把将赵宗山拧到路旁,厉声问:“干什么的?”
赵宗山赔着笑,连连拱着手说:“没干什么的,我就是个老百姓。”
贺仁春冷声说道:“看你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把包袱打开,检查!”
赵宗山拿出一点钱塞到贺仁春手心,很是谦卑地说:“长官,我真是老百姓,家里出了点事,急着出城。”
他的包袱里装的全是钱,肖震江为了让他迅速扩大队伍,也是下足了本钱。
贺仁春一把将赵宗山的手挡开,瞪着他说道:“少来这一趟,你不会是反日分子吧?”
赵宗山灵光一闪,计上心来:“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不信你可以问寺田清藏,他可以为我作证。”
跟这帮特务纠缠,必须把日本人摆出来。
果然,贺仁春一听,语气顿时缓和了下来:“寺田清藏?你认得他?”
赵宗山郑重其事地说:“那是当然,我们是不错的朋友。”
贺仁春冷喝道:“那好,我带你去见寺田清藏,如果他认得你,那你就走。要是他不认得,嘿嘿,小子,敢骗我,让你生不如死,带走!”
赵宗山急道:“长官,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贺仁春不耐烦地说:“见到寺田清藏,你想怎么打电话都行。”
不管赵宗山愿不愿意,他都被扭送到了特高支部。贺仁春当然不会带他去见寺田清藏,而是先向江日胜报告。
听说赵宗山带着一包钱,江日胜的眼睛马上放光,贺仁春知道,江日胜又在打坏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