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海清是孟幸意的副手,经济组的副组长,孟幸意做的事情,有几件是瞒得了他的?
要说孟幸意通共,可能言过其实。但要说他经手的货物,最后进了共产党的地盘,那真是数不胜数。
比如说德庆公颜料庄的颜料,拿到孟幸意的条子后,大肆进入共产党控制的地区。有些颜料,直接用于八路军军服。
邓海清带着唐宽,直扑德庆公颜料庄,将仓库里所有的货物全部运回特高支部,总计十二卡车。另外,把德庆公颜料庄的老板麻巷林,以及会计出纳全部抓了回来。
孟幸意听到消息时,麻巷林已经送到了审讯室。这次没人再跟唐宽唱对台戏,审讯室的任何刑具任由他使用。
孟幸意几乎是冲进审讯室的,冲着唐宽大声说道:“唐副支部长,德庆公颜料庄一向守法,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唐宽冷笑着说:“根据我们调查,德庆公颜料庄一直向共产党提供颜料。”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麻巷林,看到孟幸意进来,就像看见救星似的,马上喊道:“唐长官,冤枉啊,我可没说把颜料卖给了共产党。我就是个本分的生意人,顾客拿钱买货,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共产党呢?我只是说,德庆公颜料庄的颜料,有可能被人走私到了共产党的地盘。可那与我无关啊,货物出了门,运到了哪里,我怎么能知道呢?”
唐宽冷声说道:“麻老板,你是不是觉得孟组长来了,你就没事了?告诉你,孟组长公正无私,绝不会容忍你通共。要不然,他就通共了!”
孟幸意说道:“唐副支部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唐宽说道:“到外面说吧。”
孟幸意连忙跟着唐宽出去,见唐宽伸手去摸烟,连忙递了根烟过去,还给他点上火。
唐宽吸了口烟后,突然说道:“你跟麻巷林到底是什么关系?”
孟幸意意味深长地说:“麻巷林是个很会做人的老板。”
可以说,麻巷林是他的财神爷。德庆公颜料庄的生意做得越大,麻巷林送给他的孝敬就越多。
至于德庆公颜料庄的颜料是不是卖给了共产党,大家都心知肚明。颜料在泉城随处可以买,但共产党那边却非常稀少,所以价格自然也就贵一些。
而且,共产党对这种紧俏货物,不怎么征税,甚至不征税。只要进了根据地,八路军主动提供保护,商人在根据地反而比这边更安全。
有次几个商人被土匪打劫,报告给八路军后,硬是出动部队,不仅把抢的钱财追了回来,还顺带把那伙土匪给灭了。从那之后,土匪再也不敢打根据地商人的主意了。
唐宽说道:“他再会做人,也不能跟共产党有关系。”
他心里已经将孟幸意打上了共产党的标签,孟幸意所言所行,他都觉得像共产党的卧底。
孟幸意信誓旦旦地说:“我敢担保,麻巷林绝不是共产党。”
就算麻巷林是共产党,他也得担保。要不然,他的麻烦就大了。麻巷林平常跟他称兄道弟,两人关系莫逆,麻巷林出了问题,他必然也会出问题。
唐宽郑重其事地说:“孟组长,我要提醒你,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孟幸意正色地说道:“唐部长,我跟麻巷林是多年的朋友,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为了赚钱,卖了给颜料给一些来路不明的人,那是有可能的。但要说他通共,绝不可能,更加不可能是共产党!”
他对唐宽的称呼也变了,刚才还是“唐副支部长”,现在变成了“唐部长”,讨好的意味非常浓烈。
唐宽冷声说道:“亏你还是特高支部的人,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跟你讲,任何人都可能是共产党,不要说一个商人,我们特高支部查出了多少共产党?还有日本人那边,也出过共产党吧?特务里都能出共产党,遑论这些普通人了。共产党渗透得非常厉害,说不定你……的身边,就有共产党。”
孟幸意轻声说道:“唐部长,这次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德庆公颜料庄的货物可以扣下,但他们的人,还是放回去。我们可以暗中监视一段时间嘛,如果真是共产党,再抓也不迟。”
唐宽眼珠一转,缓缓说道:“既然是孟组长担保,那就放他一马。”
孟幸意的求情,更让他确信,麻巷林不止与共产党有关系,很有可能就是共产党。
孟幸意高兴地说:“多谢唐部长。”
他是真松了口气,麻巷林如果出事,他不止损失一个财神爷,更有可能把自己拉下水。这些年,他可没少给麻巷林的颜料开条子,那些条子足够给他定一个通共的罪名了。
唐宽沉吟道:“德庆公颜料庄的货物,我们也不必扣下,让他以原价五折买回去就是。但是,麻巷林要保证,以后德庆公颜料庄的所有颜料,绝不能销住共产党的地盘。同时,你也要给他做担保,如果麻巷林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孟幸意说道:“没问题。”
他们这边把人刚放掉,邓海清就向江日胜报告了。
“部长,德庆公颜料庄的人和东西都放掉了。唐宽给了我一个秘密任务,监视德庆公颜料庄,另外,还让我关注孟幸意。”
江日胜点了点头:“东西是卖给麻巷林的,总务组已经收了钱。这次经济组立功了,你们可以多分一份。至于唐宽的秘密任务,你执行就是。如果需要协助,可以找贺仁春。”
他从唐宽的处置办法,就知道了唐宽的想法。这小子准备放长线钓大鱼,没安好心呢。
邓海清高兴地说:“如果剿共班能协助,那就太好了,我得好好谢谢贺班长。”
贺仁春是江日胜的真正亲信,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正好可以问他。
江日胜不以为然地说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谢的。”
有了贺仁春的支持,邓海清的工作就好开展了。哪些事情可以报告唐宽,哪些事情可以适当夸大,而哪些事情又可以装作没看见,邓海清都会听从贺仁春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