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目光一闪,恢复了平静,只是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曹操忐忑,觉得自己有些急了。
但他也没办法。天子和贾诩一唱一合,要留他在京,还要让他去讲武堂做教习。这绝不是他想的结果,不得不提前将虎豹骑送出去,以示无害。
真要留在京师,别说虎豹骑保不住,还在兖州的几千精锐步骑都会被夺走,他能留下的最多是几百部曲,不少将领也会选择离开,别投门户。
除了郭嘉、曹仁兄弟、夏侯渊等人之外,他想不出还有谁会一直跟着他虚耗岁月。
甚至郭嘉都会离开。
但天子听出了他的急迫,却没有给出答案,这让他很不安。
转眼之间,狼骑与虎豹骑的对冲已经分出了胜负。
正如曹操所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虎豹骑看似与狼骑相差不大,但各方面的细小差距却造成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惨败。
仅是接触前的对射,就有一半虎豹骑士中箭。虽然都是钝箭头,无法射穿甲胄,力量却一点也不弱,足以让他们痛得失神,甚至有人被直接射得落马。
更要命的是,前面的骑士受挫,严重影响了后面的骑士加速。直到狼骑杀到跟前,他们也没有完成加速。
面对呼啸而来的狼骑,只有曹纯奋勇迎战,直面吕布,其他人都被狼骑单方面收割了。
曹纯与吕布交手,矛戟交加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吕布的戟上竟没有一点力量。他的全力一击落了空,长矛失控,然后吕布的戟就出现在他的中门,顶在他的胸甲上。
一阵巨痛传来,曹纯飞了出去,砸中一个虎豹骑,两人同时落马。
曹纯倒在地上,胸口失去了知觉,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他费力地翻了一下身,仰面躺在地上,看着蓝天白云,脑海里一片空白。
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吕布下了马,走到曹纯身边,伸出手。“加入狼骑吧。黄子美走了,我缺一个长史。”
曹纯愣了一下,转过头,盯着吕布看了好久,觉得很陌生。
这人真是吕布吗?
“我?加入狼骑?”
吕布点点头。“突击都不是我的对手,游击你更没有机会。不过这不是你无能,而是你没有跟随天子,没有见过高山,眼界不够。加入狼骑,三个月后,你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了。”
曹纯翻身坐起,却没有去握吕布的手。“多谢温侯盛情。不过我是曹侯的亲卫骑,去留皆要听曹侯决定。”
吕布收回手,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我等你。”转身离去。
曹纯看着吕布的背影,一言不发。
两名骑士走了过来,扶起曹纯。其中一个狐疑地说道:“这吕布变了啊,一点也不像我们认识的那个。”
另一个骑士附和道:“可不是么。天子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将这么一个人驯服了。”
“天子嘛,手段当然鬼神莫测。”
曹纯站直了身体,喝止了部下,迈开大步,来到山坡下,向天子、曹操行礼。
吕布站在天子身边,目光炯炯地看着曹纯。
“受伤了吗?”刘协问道。
“谢陛下关心,不碍事。”
“认输吗?”刘协又问。“还要不要再比?”
“虽然技不如人,但能有机会与高手较技,岂能错过?臣冒昧,敢请继续演习。”
刘协看看吕布,吕布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分头去准备。
游击不比突击,需要的范围更大,已经不是眼睛的视线范围所能包括。刘协在不同地点安排了观察点,自己留在原地,命人摆下坐席,与曹操、贾诩等人席地而坐。
“曹卿,你非去南方不可吗?”
曹操躬身道:“陛下明鉴,臣唯有用兵略有所长,其他不值一提。除了征讨之外,臣想不出更好的效力之道。再者,臣前有屠城之过,不宜在朝,只有为国戍边才能赎罪。”
“为国戍边也没必要一定去南方。”刘协从容说道:“去北疆吧。杨公回朝以后,北疆缺少一个得力的重将坐镇,朕甚是担心。虽说鲜卑、匈奴的主力都被击溃,残部仍在草原深处,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会席卷而来。你去北疆,看住他们,如何?”
曹操又惊又喜,抬头看向刘协。“陛下……”
“不愿意?”
“臣愿意,臣愿意。”曹操连声说道,起身离席,拜倒在地。“臣……谢陛下不弃,愿为陛下守边。”
这个结果比他预料的好多了,甚至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侍中以为如何?”刘协转头看向贾诩。
贾诩笑道:“曹侯掌步,温侯掌骑,北疆可安。假以时日,陛下可以龙城为北京,泛舟北海。”
刘协哈哈一笑,看向曹操。“有信心吗?”
曹操拍着胸脯。“请陛下给臣十年,臣当扫荡草原,斩诸部单于,擒其阏氏,为陛下暖席进酒。”
曹昂在一旁看着,急得脸色通红。
老爹一把年纪了,还是如此轻佻,兴奋之下,竟在天子面前口不择言。他很想提醒曹操,却又不敢。
刘协的脸颊抽搐了两下,咳嗽一声。“诸部单于可斩,至于他们的阏氏,曹侯还是自己留着吧。”
曹操话一出口,就知道失言了。被天子调侃了一句,顿时老脸通红,讪讪地笑着。
“那就这么定了。”刘协张开双臂,做了伸展运动。“曹侯安心休息几日,年后起程不迟。”
“唯。”曹操大声领命。
有了天子这个答复,他终于可以过个安心年了。
刘协又问了曹昂的住处。得知曹昂为了安顿主母丁夫人,已经租了一个小院,刘协也没多说什么。以曹操的财力,租房总不成问题。相比之下,倒是他这个皇帝更穷一些。
刘表、刘璋这两个宗室,回头一定要弄他们一下。
要不是担心曹操占了益州,比刘璋更麻烦,他很想让曹操去征讨益州,最好能将益州的大族杀掉一波。
反正他的名声也坏了。
这时,有郎官来报,太尉府的令史孔融和庶民祢衡求见,祢衡还声称,天子说随时都可以见他,刚才还想直接闯进来,究竟被当值的郎官拦住了,险些发生冲突。
刘协很诧异。
祢衡这么快就领悟了吗?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