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天处很大,是一处五进五出的大宅子,廊腰缦回,花园,鱼塘,假山,流水,这一些,谢缘都能在路途中看见。
谢缘想到皇帝赏赐给的宅子,不知道是否也是这样的,不过,念头一闪,谢缘便摒弃了,倘若真的是五进五出的宅子,就只有他跟敖沁住进去,未免显得空荡荡的。
而且,打扫卫生亦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届时,可能还要养一大群的下人。
穿过几条长长的回廊,再穿过几道石拱门,谢缘终于来到一处大厅。大厅的布置,也相当地讲究,东瓶西镜,又有各种字画。
大厅中央,一张红木圆桌,桌子上,菜肴齐全,热菜,凉菜,甜点,茶水,应有尽有。
谢缘看去,鸡鸭鱼肉,飞禽走兽,每一道菜的看相都十分好看,摆盘也讲究。
好家伙,比我这个“真仙”的伙食都好。
“谢先生,敖姑娘,请入座。”
正阳道人招呼谢缘敖沁坐了上位,自己则在下位陪衬,拿了新的筷子,便给谢缘布菜。
谢缘环顾四周,疑惑道:“道长,就我们三人?”
正阳道人说道:“真难大师镇守监天台,真定大师还在祭炼幽泣鬼王的尸体,不能作陪,还望谢先生见谅。”
谢缘无奈,知道正阳道人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自己的意思是,咱们就三个人,吃十几个菜,难道不吃主食?
转念一想也是,正阳道人也是为了招待自己跟敖沁,方布置了这么多的菜肴,再说,正阳道人说到底是修士,普通人的确是不能同他们一桌就餐。
谢缘本以为这么一大桌子菜会浪费,但等他吃饱后,发现桌子上空空如也,皆被敖沁干光了。
谢缘惊奇地看了一眼敖沁,心想:我平时是不是饿着了敖沁?
不过,没有浪费食物,终究是好事。
接连两日,谢缘都会去剪纸堂(原身是仙姑庙,现已改名剪纸堂)看看,见道人们都掌握了剪纸技术,并不会出问题后,谢缘才没有再去剪纸堂。
剪纸堂每日剪出的门神图,由监天台贴出告示,百姓见了,纷纷急切地想要买,毕竟,监天台的神仙说了,门神图,可以保平安。
但现在货源紧缺,不是想买就能买的,县衙出了政策,制定了从外城包围内城的计划,先供应外城的百姓,再供应内城的百姓。
对此,谢缘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接连五日,谢缘出到街,皆能听到百姓议论门神图之事,并且,花上十文钱,就能买平安,百姓丝毫没有异议,是能够开心接受的。
毕竟,十文钱,努力一天是能够挣到的,用一天的努力,买一年平安,这怎么说都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监天台的告示一出,乐掌柜和刘掌柜吃了便利,又买了点心来登门拜访,说是多谢谢先生赠予门神图。
当乐掌柜旁敲侧击地问谢缘是否是监天台道人的弟子时,谢缘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才陷入良久的沉默。
谢缘的沉默,让乐掌柜愈发地认定了谢缘是监天台道人的弟子,因为沉默就代表着默认。
这几日,通过书页,谢缘也跟玉阳真仙沟通进度,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的话,一个月的时间,炼器弟子便能达到各郡城。
届时,玉阳真仙便会再来祁阳城,将门神图样本分派到各郡城。
这一日,谢缘剪完一张门神图,等脑海中《剪纸图录》上的门神图流光钻入剪出的门神图上,方才起身,看了看身旁的滴漏。
已经快要到午时了。
这两日,为了多剪上两幅门神图样本,中午谢缘都不做饭,而是选择去安平街的小饭馆吃中饭。
他将门神图样本放好,才对柜台里的敖沁说道:“敖沁,走,吃中饭去。”
值得一提的是,敖沁的胃口并未是一成不变的,在监天台吃的那顿饭,委实是吓到了谢缘,但之后回来,又回归了正常的饭量。
是个懂得体谅的好孩子。
两人锁上门,来到安平街,街上行人很多,走在街上,还能听到百姓在议论门神图。
“你买了门神图没?”
“没,我家住在县衙那条街呢,哪里有这么快轮到我家。”回答的这人,虽然没有买到门神图,但语气里,却是透着一股子的骄傲。
来自好地段的骄傲。
有一种前世我只是猎德村民的感觉。
谢缘听了,自是不会泛酸,毕竟,他可是在卞都都有宅子的人。
忽地,前方行人有些骚动,有人大声道:
“菜市口斩首了,菜市口斩首了。”
菜市口斩首,谢缘从未见过,这种只有封建社会才会出现的事情。
一听是菜市口有罪犯斩首,街上行人纷纷往菜市口涌去。
谢缘也跟着人群随波逐流,很快便来到菜市口,菜市口乌泱泱地全是人挤人。
乌泱泱的人全往菜市口看去。
菜市口跪着一位身穿囚服的男子,反绑着双手,嘴被塞住,后背插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人犯刘尚四个大字,再后面,则是一个红色的圆圈,圈中写着一个‘斩’字。
犯人身边,站着一位虎背熊腰的刽子手,手里拿着一把砍头刀,砍头刀锈迹斑斑,似乎从来没有磨过刀。
还有两位捕快在一旁。
围观人群中,有知情人士道:“这是仙姑庙的刘护法,不对,是邪魔,邪魔的走狗,据说,他借着种下仙种之便,强迫了好多去求子的妇女。”
话音刚落,有人庆幸道:“还好,我家娘子去求子时,并未被玷污。”
他的话一落下,周围的人皆是一脸奇异地看着他,这年轻男子怔然,疑惑道:“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说了,我家娘子是清白的。”
说完,不知为何,年轻男子的眼泪情不自禁吧嗒吧嗒落下,喃喃道:“我家娘子真是清白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谢缘看向人犯,心道,原来这便是那位刘护法,那时,帮仙姑办事的人很多,但似乎没有一人处死,这刘护法之所以被处死,应该是借职务之便玷污妇女的原因。
捕快看着天上的日头,待日头中天,一捕快大声道:“时辰已到,行刑。”
刽子手握紧手中的砍头刀,快准狠,一刀落下,一颗大好人头当即落下,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滚动,脖子鲜血喷涌,失去了头颅的身子往前一扑。
不多时,有捕快拿了担板,将尸体头颅抬走,又有捕快提来水桶,开始清洗地上的血迹。
斩首完毕,看客散去,各自逛街。
谢缘初次看斩首,心中被震惊到了,这一顿饭,并不是很有胃口吃,只吃了少许便回到了纸铺。
回到纸铺后,谢缘继续剪门神图。
只有剪门神图,保持一个专注的精神,才能退散一些方才看斩首的阴霾。
时间飞快,不一会儿,便到了酉正时分,打更人的锣声吆喝声准时响起,谢缘将门神图样本放好,才起身出来,开始关门。
监天台处,酉正一到,正阳道人便飞身至监天台。
真难盘坐在监天台,见了正阳道人,睁开双目,欣喜说道:“现今门神图以差不多落实到外城家家户户,最近几夜,秦上仙和尉迟上仙的分神降临,打杀了不少鬼物。”
正阳道人点头,说道:“是啊,这鬼物好几处同时出现,我们人手不足,等消灭了这处鬼物,那一处可能就害了百姓。现今有了门神图,便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真难道:“谢先生是一位好真仙,你说,玉阳真仙怎地不邀请谢先生加入监天台?”
闻言,正阳道人呵呵一笑,道:“真难大师,这是真仙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左右的,玉阳真仙自有考量。”
说罢,正阳道人问道:“真难大师,真定大师还需多久才祭炼完幽泣鬼王的尸身?”
真难摇头道:“这便不知了。”
真难刚刚回答完,便感应到异样,在真定闭关处,传来一道磅礴的气息,他与正阳道人对视一眼,说道:“师弟应该是出关了。”
正阳道人点头,向空中望去,便见一白衣飘飘的俊朗僧人凌空虚渡,往监天台踏空而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位高大的牛头巨人,牛头巨人面无表情,浑身黑雾缭绕,黑雾中,还有鬼火再燃起。
见到白衣僧人,真难脸上一喜,说道:“师弟,你终于顺利出关了。”说罢,看向真定身后的幽泣鬼王,此幽泣鬼王已不是真正的幽泣鬼王,只是一具傀儡,并无鬼仙的实力。
真定俊朗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师兄,已成功祭炼。”
真难心中担忧俱消,向前一踏,却是到了真定前面,笑道:“那太好了,师弟,师兄我可是担心了你好些时日。”
真定看着真难,嘴角莞起,露出邪魅的一笑,轻声说道:“是吗?师兄,现在,你应该担心下自己。”
“什么?”真难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下一秒,却是见面前的真定一掌拍出,重重打在真难的胸膛上。
真难顿时如遭重击,倒飞回监天台,一口鲜血喷出,面如死灰道:“你不是真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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