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县组织部下了文件,任命段焱华为茅山县招商局党委书记兼局长,并兼任洪山镇党委书记。
这份文件,正式确立段焱华的政治地位,他身兼三职,整个茅山县绝无仅有。
春风得意的段焱华回来洪山镇后,立即召开镇领导会议。
刘文恭喜他道:“书记,你这是众望所归啊。以后不但是我们洪山镇,整个茅山县都要靠着你领导往前闯了啊。”
段焱华纠正他道:“老刘,话不能这么说啊,茅山县还是以黄书记谢县长两个为龙头。我只是他们鞍前马后的一个小卒子。不过,我愿意为全县人民的福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段焱华的话,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许一山跟着鼓掌,心里暗暗想,希望段焱华出师能捷报频传。毕竟,茅山县在这个伟大的时代里已经落在了别人的后面。只有奋起直追,才能与人并驾齐驱。
衡岳地区去七县五区,在全省范围内,是仅次于省会城市的第二大地区。
全地区的人口数量,与省会城市也没太多距离。
但是,衡岳地区去的经济一直没赶上省会城市,即便与其他兄弟地区相比,也无法排在别人之前。
有人总结,这都是因为茅山县这样的贫困县拖了后腿。
茅山县到底是不是贫困县呢?这有数据可以说明。茅山县全年的gdp,仅仅相当于衡岳市一个区的一半,而人口,却是人家一个区的两倍。
如果不是黄山上任,茅山县贫困县的帽子至今还会牢牢戴在头上。
贫困县的帽子虽然有很多补助下来,却是一种耻辱。
段焱华开会,主要目的是要将洪山镇的工作安排妥当。
据他讲,由于招商局是新成立的局,各方面都要从头开始。
从人员编制安排,办公地点选址,工作方向与目标,哪一件事都要他亲力亲为。这样,势必会影响到他对洪山镇的工作。
他一副无奈的口吻说道:“我是个受苦受累的命,还是那句话,为了全县人民的未来幸福,我不怕苦不怕累。当然,我今天有几件事要与各位交个底,不能因为我而将工作停滞下来。”
他安排的第一件事,在他不在镇里的时候,全镇工作暂时由镇长刘文负责。前提是,重要的事,必须他得知道。
他没说什么事是重要的事,以他平常的口吻,民生无小事,那么镇里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都是大事,都得向他汇报。
第二件事,虹桥重建刻不容缓。
他的目光在所有人头顶上转了一圈后,突然落在许一山的身上。
“这几天镇里出了一件事,村民公然违建,规模之大,涉及面之广,实属罕见。”他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赞许道:“许一山同志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很好,听说,他在现场表现出了张翼德的原音重现。好,非常好。”
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表扬许一山道:“如果全镇干部都有许一山同志的敢于担当,不愁洪山镇搞不好嘛。”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赞美许一山,但只要细品,总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段焱华这不是抬高许一山,打击一大片吗?
许一山牛,其他干部就没作为了?这不是在给他许一山树敌吗?
许一山赶紧解释道:“书记,这都是全镇干部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一个人,能干什么事?没有同志们的帮助,我连屁都不算一个。”
许一山的话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段焱华摆摆手道:“你不用解释,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一山同志,镇里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希望你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出来,圆满完成交给你的任务。”
不出许一山所料,段焱华以招商局工作繁忙为由,将虹桥重建的任务再次压在许一山的肩上来了。
虹桥重建怎么建?许一山陷入了迷茫当中。
廖小雅援助被你拒绝,出让十五年大桥收费权因为黄大岭的后悔而提出毁约。黄大岭毁约,还要求洪山镇退还他的保证金。关键问题是,保证金已经没有了,他许一山从哪找钱来退给他?
段焱华曾经提出的发动全镇群众捐资建桥的方案,显然也走不通。先不说群众不愿意一下拿出那么多钱来,就算他们愿意拿,也总得有钱拿。
而且,镇里干部早就放出话来,谁让他们捐一个月的工资建桥,他就带着全家去谁家里吃一个月。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镇干部也反对集资修桥。
段焱华一双眼睛盯着许一山看,缓缓说道:“常言道,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一山同志,全镇的人可都盯着你在看。”
段焱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桥是你许一山炸毁的,你许一山就得修起来。
听明白段焱华话里意思的人,开始抿嘴会心一笑。
会议结束,与会者鱼贯出门。
人走光了,许一山还坐着没动。
他在想,段焱华再次将重建虹桥的任务压在他肩上,是因为他许一山有这样的能力,还是故意让许一山难看?
有消息透露,县法院已经就黄大岭的案子开始审查案卷。同时有消息流露出来,希望洪山镇与黄大岭达成庭外和解。
洪山镇与黄大岭接触了几次,黄大岭开出的条件就是将镇东边的小平原地区全部交给他开发,他负责虹桥建设的所有资金。
对于黄大岭开出的条件,没人敢答复他。
毕竟,那是一片上了保护目录的耕地,谁碰触,谁倒霉。
段焱华在这关键时刻将担子压在他许一山肩上,就是想看看许一山要怎么办?碰了耕地红线,许一山下场会很难过。不碰耕地红线,黄大岭又不依不饶。
就算撇开黄大岭,回头去找廖小雅回来。廖小雅也只能出资建桥,保证金的亏空拿什么去填补?
这比烫手的山芋还更烫手,简直就是一块烧得通红的铁。谁碰上,谁都将烧得皮开肉绽。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坑,深不见底。
而且还容不得他许一山退缩,明知是个坑,非得往里跳不可。
突然,门口一暗,紧接着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许镇长,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