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山从陈晓琪房间出来,头低着不敢去看陈勇夫妇。
陈勇余怒未消,今天法庭一幕,已经让黄山大为光火。黄山第一次正面训斥他,“家教有问题,老陈你要反思。”
若是按政府从政资历,陈勇的资历要超过黄山。
陈勇从工作开始就在政府,而黄山却经历了许多曲折。
然而命运这东西很奇怪,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比如陈勇,一辈子侵染在茅山县的官场里,却始终冒不出头来。
他就像一座钟一样,看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升迁浮沉,自己却岿然不动。
如果不是黄山提拔他,可能他至今还只是茅山县政府的一名小科长级人物。
黄山坐上第一把交椅之后,将他提拔为县委办主任。不但在行政级别上得到了质的飞跃,也让他的人生实现了价值。
从某个层面来说,黄山对他有知遇之恩。
因此,这些年来,陈勇一直以黄山马首是瞻。
曾瑧迎上去,小声问许一山:“小琪怎么样?”
许一山看一眼陈勇,低声说道:“她没事啊,她说饿了,叫我去买烧烤。”
曾瑧似乎放下重担一样,舒了口气,催促着许一山,“快去快去,多买点。这死女子,怎么想着要吃烧烤了。”
说完,似乎心有触动,眼睛便去看许一山,欲言又止。
许一山一看到她目光,便猜到了曾瑧的想法。可是当着陈勇的面,他又说不出口。
曾瑧将许一山送到门边,悄悄问:“有了?”
许一山的脸腾地一红,尴尬不已地唔了一声。
这一声唔,不知是认可,还是否认。反正模棱两可。不过,也正因为曾瑧的问,让许一山突然多了一个心眼。
烧烤这东西,通常在晚上出现得比较多。而且基本都是年轻人的挚爱。
茅山县吃烧烤的历史悠久,过去老百姓担心肉制品变质,总喜欢将一下吃不完的肉腌制起来。偶尔将腌制的肉放在火山烤过之后再吃,发现是绝佳的美味。
在茅山人的心里,天下没有什么不可以烧烤。
茅山烧烤在整个衡岳地区最为著名,以至于在衡岳市,甚至省城的烧烤摊前,都能经常看到摊主打出来“茅山烧烤”的牌子。
如果以品牌效应来说,茅山目前最拿得出手的品牌就是“茅山烧烤”。
曾经,谢飞寻思着将茅山烧烤做大做强,至少也要做到遍布大街小巷的“沙县小吃”一样的规模。但他的建议遭到黄山的坚决反对。
黄山认为,烧烤这东西终究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民间小玩意。茅山县如果被冠上这样一个头衔,会被人看不起。
烧烤摊都集中在茅山广场一带,白天都关门闭户。只有到了晚上,广场上来吃烧烤的人才会络绎不绝。
许一山一连找了三家,敲开了店主的门。但店主都婉拒了他要买烧烤的要求。
直到走到最后一家,许一山心里已经下了决心,不管店家如何拒绝,哪怕他自己亲自上阵,也要烤一些东西拿回去。
店家将许一山端详了好一会,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姓许?”
许一山惊疑地看着他,“老板你认识我?”
店家笑了笑说:“当然,你原来在水利局上班。现在听说你升官了,当了镇长了。你来我家吃过烧烤的,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啊。”
许一山便笑,讨好地对店家道:“老板,你的手艺好,我没齿难忘啊。所以,特地过来想请你烤点东西。”
店家摇摇头道:“肯定不是你自己吃。是吧?”
许一山只好说出来,是老婆陈晓琪嘴馋了。
店家便笑,得意地说道:“我就知道不是你自己吃。不过,是你老婆要吃,我乐意效劳啊。你老婆是县妇联的陈晓琪,我们茅山县最漂亮的女人。许兄弟,你艳福不浅啊。”
许一山不喜欢别人当着他的面聊陈晓琪,顿时面露不悦之色。
店家显然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赶紧缩了口,问许一山想烤些什么东西。
最正宗的烧烤必须是木炭来烤,木炭烤出来的东西才有人间烟火味。
任何木炭烤的食品,表面必不可少会落上一层木炭灰尘。吃烧烤的精髓,就在这灰尘里。
店家忙着起火,木炭点燃到能烤食品,需要一段过程。
许一山耐心地看着店家忙活,他点了不少东西,总共花去三百多块。
一个小时后,他才赶回陈晓琪家。
陈勇已经出去,曾瑧还在家。
陈晓琪见许一山回来了,主动起床洗漱。
她穿得很随意,完全的居家小女人模样。拖着一双拖鞋,往桌前一坐,看着满桌喷香的烧烤,似乎要掉下来口水。
曾瑧爱怜地骂了一句:“你看看你这样子,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蓬头垢后的,羞不羞?”
陈晓琪嘴巴一撇道:“你嫌弃我啊?”
“我不嫌弃,别人不嫌弃啊?一个女孩子不知道收拾打扮自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表现啊。”
陈晓琪眼珠子一顿乱转,笑嘻嘻道:“妈,你不嫌弃我,还有谁敢嫌弃我?”
说着,眼光落在许一山身上,问他:“你嫌弃?”
许一山连忙摇手道:“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啊。”
陈晓琪得意地笑,道:“许一山,谅你也不敢。”
她吩咐许一山去冰箱拿啤酒过来。吃烧烤不喝啤酒,就好比炒菜不放盐一样,寡淡无味。
曾瑧连忙拦住许一山,埋怨道:“喝什么酒啊?你就不知道注意保养自己身体?给你吃烧烤就够了啊,别得陇望蜀。”
陈晓琪狐疑地问:“喝酒与保养身体有什么关联?”
曾瑧瞪了女儿一眼道:“嘴馋我理解,但现在不是你一个人。”
陈晓琪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乐得笑了起来,嗔怪道:“妈,你想哪去了啊?”
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陈晓琪知道,妈怀疑她怀了孕。
可是她与许一山还没走到哪一步,如果她真的怀了孕,哪岂不是非常恐怖。
她偷偷去看许一山,发现许一山神情落寞,躲在一边一声不吭。
曾瑧被女儿说破了心事,也显得不自然起来了。
她借口下午还有会,叮嘱他们在家不要出去,晚上等她回家一家人吃个饭,拿了自己的包,匆匆走了。
曾瑧一走,陈晓琪便问许一山,“你都给我妈说了什么?”
许一山讪讪道:“我什么都没说。”
陈晓琪哼了一声,“你没说,她怎么怀疑这怀疑哪的?”
许一山一咬牙,道:“怀疑错了吗?我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