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教授带着学生如约而至。
唐欢早就等在路边,接到安教授之后,便带着他们一起去云雾山。
昨夜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雪不大,天明的时候,路上的雪基本都已经化了了。只有远处的上头上,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白。
三十个学生,个个将自己包裹得像粽子一样。没走多远,浑身便热了起来。
唐欢领头,陪着安教授说话。
安教授居然不是老头,看样子也就三十多岁。他身材有点瘦弱,头发比唐欢还要长,扎在脑后,走起路来一晃一荡的,惹得接待的姑娘们捂着嘴偷笑。
唐欢对安教授那么年轻就成了教授很是佩服,她不时回头招呼学生们跟上,告诫他们走路的时候一定要看清脚下的路。
走了一段路,大家都累了,于是要求停下来休息一会。
安教授趁着学生休息,独自一个人站在一块突兀的石头上,遥望着层层叠叠的群山,感叹道:“这么美丽的地方,我怎么早没发现?”
安教授是衡岳师院的美术教授,留过学,作品还被国外的博物馆收藏过。
他在国内的知名度也很高,在燕京举办过两次个人画展,被誉为新生代的美术天才。
安教授留在衡岳师院执教,据他自己说,是因为被江南钟灵毓秀的河山所吸引,他的灵魂留在这片充满温情的土地上了。
他是北方人,在衡岳师院已经当了三年的老师。
唐欢陪着他欣赏着初雪后的山川景致,提醒安教授道:“到了我们云雾山,景色比这里要美很多。”
安教授笑容可掬,连忙招呼学生上路。
他们这次野外采风写生,时间在一个星期。
原本,安教授是准备带着他们去一处风景名胜之地去的,偶尔看到了唐欢发的云雾山风光视频,于是便与唐欢联系了。
得知视频风光确实是真实拍摄的,便改了行程,将学生全部带来云雾山。
作为教授,他深知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地方再怎么浓墨重彩,也无法画出更多带有灵魂的作品出来。只有像云雾山这样就像藏在深闺里的少女一样的地方,揭开面纱,才能看到惊艳的一面。
下午两点,队伍才到云雾山村。
马嫂子已经给客人准备了可口的饭菜,这些没走惯山路的大学生这一路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全部动力气,早就饥肠辘辘了。
看着饥不择食的学生,许一山将唐欢叫到一边,告诉她学生们吃完饭后,由马嫂子按男女性别的不同,分别安排去各家各户住宿。
安教授显然也饿了,但他吃得很斯文,很文雅。
许一山走到安教授身边,主动伸手去与安教授握手,真诚笑道:“欢迎安教授莅临云雾山村。”
安教授愕然抬起头,狐疑地看着许一山。
能说出“莅临”两个字的人,至少文化程度不会太浅薄。这两个字经常有人念错,大多将“莅”字念成“位”字。
唐欢赶紧介绍道:“这位是许一山,我们云雾山村的第一书记。”
安教授哦了一声,起身与许一山握手,将他打量一番后问道:“大学生村官?”
许一山摇摇头道:“不是,我毕业已经很多年了。”
安教授来了兴趣,笑了笑道:“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云雾山本地人吧?”
都说画家的眼光很毒,安教授看人的眼光果然不一般。
唐欢微笑道:“是,许书记原来是我们镇的副镇长。”
安教授道:“扶贫蹲点?”
许一山又摇头,却不回答安教授的疑问。
安教授一连猜了几次都没猜中,不觉有些尴尬起来。
许一山看出来安教授的尴尬,便解释说道:“其实我这第一书记,也是村民们自己封的,组织上并不知道,更谈不上承认。”
安教授哈哈一笑,扔了手里的筷子,要求唐欢陪同他四处走走。
云雾山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毕竟村子有百多人口,虽然住在很分散,但都在一个圈子里一样。左邻右舍隔得都不是很远,随便喊一声,全村人都能听到。
村子里的房屋一直保存得很完整,大多是土砖茅草屋顶。一座接一座的延绵开去,恍如盛开着一朵朵的桐子花一样。
安教授走了一圈后,转身对许一山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你们能不能同意。”
许一山道:“安教授您尽管说。”
安教授颔首道:“我一直想半个创作基地,选了不少地方。今天看了你们这里以后,感觉将基地设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安教授说的创作基地是专为美术专业学生丰富创作思想而设立的校外基地,基地不是每天都有学生在,只是为了配合教学的需要,会择期选择一部分学生来基地学习写生。
而且有了这个创作基地,全国各地的艺术家有机会都会过来暂住写生。
安教授表态,基地所有费用全部由师院掏,云雾山村只需要给出一块地方即可。
许一山指着莽莽群山道:“教授你看中哪里,我们就给你哪里。”
安教授十分高兴,当即拍板定了下来。
村里一下来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年轻人。云雾山村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老书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感叹道:“云雾山村有村以来,这是外人来得最多的一次。看来,我们云雾山村真的要变天了。”
他庆幸当年没听段焱华的安排,举村迁出去。
虽然事后有村民抱怨他阻止了迁村,但绝大多数的村民还是站在他这一边,不愿意举家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其实,段焱华迁村也是好意,在他看来,深藏在大山密林深处的云雾山村,几乎与外界隔绝,完全不适宜社会的发展。
为了达到迁村的目的,段焱华付出了非常大的努力,单是为云雾山村择地安置,就让他白了半个头。
可惜云雾山村一点也不领他的情,在遭到云雾山村集体抵制之后,段焱华愤怒地吼道:“你们这些人,永远都不知道进取,难怪一辈辈都永远穷下去。”
段焱华在那次迁村失败后,似乎有选择性的将云雾山村遗忘了一样,从此以后,谁提到云雾山村,他都会莫名其妙地发一通脾气。
许一山没附和老支书说话,他在想另一个问题。
云雾山村因为讯息传播而被外界认知了,以后只需要加强宣传,终会让云雾山被外界熟知。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如何让村里增加更多收益。
至少,今年丰收的茶油要让它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就在许一山踌躇满志要大展宏图的时候,一道通知悄悄来到了云雾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