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进果断结束谈话,起身离去。
彭毕与许一山也只得起身离开。
彭毕家属在市区,晚上回家休息,第二天才回茅山去。
许一山没地方可去,正想着要不要连夜回茅山,突然接到胡进电话,让他回转身去林荫酒店。
胡进坐在沙发上,看着许一山推门进来,劈面一句话道:“以后,你与这个彭毕,尽量少接触。”
许一山嘿嘿笑道:“老胡,你想多了。我与他能有多少接触?倒是你,以后他找你的机会可能会多起来。”
“你知道就好。老许,我们兄弟好说话,他这个人,很阴。你得小心他。”
许一山不屑地笑道:“老子怕个毛线,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胡进笑骂道:“滚蛋吧你,在我面前一口一个老子叫着,你知道我是谁吗?没一点尊重啊。”
许一山笑嘻嘻道:“胡大老爷,是我不对,我怎么能在胡大老爷面前狂妄呢。”
胡进嘿地乐了,道:“老许,老子就是喜欢你这种狗屁人生态度。说吧,想不想动动?”
“动啥?”
“屁股动动啊。”胡进一本正经说道:“你没听见彭毕的话啊,让你接任洪山镇书记,敢不敢?”
许一山脱口而出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就是给我个茅山县县委书记干,你看我敢不敢干。”
胡进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不错,还是当年的许一山。”
两个人热烈聊着天,这种日子,已经过去了十年。
那时候胡进在第一学期住校后,第二年就在外面租了房子搬了出去。
当时能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学生少之又少,一来学校不允许,二来,租房子是笔巨大的开支。这对出身农村的许一山来说,想都不敢去想。
因此,胡进租房子让许一山羡慕不已。
胡进从来不邀请任何人去他租的房子玩,许一山是个例外。
许一山记得,每当嘴馋的时候,他便会去胡进的租房。
胡进租房里有永远吃不完的零食,最令许一山念念不忘的是,在胡进的租房里,他能吃到很多这辈子闻所未闻的各种水果。
每次去,胡进都会留他住下,两个男人滚在一张床上,各自畅想着未来。
许一山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毕业后找到一个好工作,多赚钱。大妹许秀为了他抛了学业跟着爹许赤脚去继承家业,他要让自己的努力去补偿大妹许秀。
不过,胡进从来不谈他的打算。每当许一山问他,毕业后准备怎么办时,胡进总是淡淡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句话曾经让许一山很愤怒,他指责老胡人生没有规划,这种没有规划的人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是对不起父母辛勤培养自己的初衷的。
很快,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胡进留许一山住下。许一山打量着房间道:“一张床,你让我睡哪?”
胡进笑道:“原来我们不也是滚在一张床上睡?”
许一山道:“今非昔比啊。过去我们是两光棍,天可当被,地可当床。现在你是市长,人中龙凤了。我许一山也是有老婆搂的人了,怎么还能与你共一张床?”
胡进笑道:“你不愿与我睡一张床,要么你睡沙发,我睡床。要么我睡沙发,你睡床,随你选。”
许一山想了想道:“都不行,为了不让别人说我不欺辱你,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赢谁睡床。”
胡进欣然答应,两人一声喊,许一山出了石头,胡进出了剪刀。
剪刀怎么能剪掉石头?胡进输,愿赌服输,胡进只能去睡客厅的沙发。
躺在胡进松软的床上,许一山怎么也无法合眼。
他不是在想自己鸠占鹊巢占了胡进的床,胡进能留他住下,他能提议石头剪刀布定输赢,这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友谊是无比纯洁的。
他与他,不会因为身份、地位而心怀隔阂。
他睡不着的原因是脑海里始终盘旋着胡进的一句话,动动屁股!
他与胡进之间的约法三章在胡进亲临他的婚礼之后就变得荡然无存。
但他还是有意识地与胡进保持着距离。如果不是这次彭毕相邀,他不敢确定自己什么时候才会主动来找胡进。
虽然说,洪山镇书记的任命是茅山县自己的事,但如果他插手,势必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也就是说,如果是他胡进要安排许一山坐洪山镇书记的位子,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这个结局。
可是,段焱华一旦失去洪山镇书记的位子,他的县常委的头衔就将不保。
通常,无论是县、市,甚至是省委常委,其常委人员的构成当中,必然有一位是影响最大地方政府的主官。
比如茅山县,23个乡镇当中,洪山镇党委书记是唯一能够成为常委的人。
衡岳市的市委常委当中,衡岳地区最大的县的县委书记,就是市委常委。以此类推,直到最高层,都是这样的一个格局。
失去常委头衔,段焱华能接受?
若是段焱华反抗,茅山县必将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他突然明白过来,彭毕此举,意在他要利用他许一山去狙击段焱华。
现在谁都知道许一山也是个有背景的人,至于这个背景能不能靠得住,没人去多想。
胡进亲自参加许一山的婚礼,其实就是在向外界传递了一种信号——他们是朋友。至少是熟人。
这也是段焱华几次想将许一山置于死地,最后却高悬不决的原因。因为黄山警告过他几次——投鼠忌器。在情况不明的条件下,切忌玩火。
但一旦出现许一山去抢他的位子,很难保证段焱华不会孤注一掷。
尽管许一山不会想到段焱华会使出什么手段来,但他能够肯定,段焱华的报复计划一旦开启,必定惨烈无比。
客厅外传来胡进均匀的呼吸声,他已经进入了梦乡。
许一山蹑手蹑脚下床,他在胡进睡觉的沙发前的茶几上留下一张纸条:我不做书记!但我需要一把宝剑。
出了林荫酒店的门,迎面吹来一股凉爽的风。
天边已经露出一线鱼肚皮的白,沉沉黑夜就要过去,黎明即将到来。
街上,勤劳的环卫工人已经在打扫喧嚣了一个晚上的街道,他们要让每一个醒来的人,睁开眼便看到一个崭新的今天。
洒水车响着音乐从他面前缓缓驶过,喷洒出来的水溅湿了他的裤脚。
他掏出电话,开始给陈晓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