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山胸口戴着大红花,被一群精壮的苗家汉子簇拥着,喜气洋洋去迎亲。
芦笙奏着欢快喜庆的音乐,迎亲队伍翩翩起舞。苗家婚礼开始进入高潮。
游客们开心地看着这场远古流传下来的婚礼表演。第一个程序——迎亲。
许一山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想起这只不过是一场表演,心里才逐渐平静。
新娘头上盖着红绸布,被两个漂亮的姑娘从屋里搀扶出来。她身材袅袅婷婷,款款移动莲步,步步生花一样,走向新郎许一山。
这场结合了苗家习俗与汉人传统的婚礼,在人们的欢呼声里高潮迭起。
有人帮忙将许一山身上的大红花解下来,将一头塞给新娘。芦笙生又起,姑娘小伙将许一山和新娘围在中间,舞蹈再起。
牵着大红花的许一山看着身边的新娘暗想,这姑娘肯定很漂亮。她是谁家的女儿,谁家的新娘?
一曲舞毕,婚礼进行到第二个程序——拜堂。
身穿大红礼服的唱礼先生早就候在燃着红烛的大堂里,随着一拜天地,二拜四方,夫妻对拜之后。旁边有人递给许一山一根竹条,示意他去挑开盖在新娘头上的红绸布。
许一山迟疑着没敢去挑。喧闹的婚礼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期待红绸布挑开的时候,露出新娘的庐山真面目。
拜堂前,有人已经提醒过许一山。这场婚礼表演将全程表演完毕。也就是说,过去刻意删除的入洞房程序,这次也将完美呈现在观众面前。
许一山只想着这只是一场表演,一场表演而已。程序走完,才能完美诠释一场苗家婚礼的全貌,让游客观众的期待感得到满足。
因此,他没对此表示异议。
许一山犹豫着要不要去挑红绸布。观众们见他不动,四周便响起一片喊声,“挑啊,挑盖头呀。”
这是婚礼最高潮的部分,新娘的庐山真面目将会让婚礼进入狂热的状态。
许一山挑着红绸布的一角,正要揭开。突然听到新娘轻轻地说话声,“你揭开红绸布,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想好。”
声音有点耳熟,许一山顿时一愣。
但他很快便释然了,他想,杜婉秋不至于会扮演新娘吧?毕竟,她是怀华市的领导,苗寨旅游区的负责人知道她的身份,他们不至于会让杜婉秋参加表演。
“拜了堂,你还可以不认。挑了盖头,你就得认。”盖头下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游客观众至少有几百人在观看表演,他们急不可耐地喊:“挑呀,挑。你不挑,我来挑。我挑了,老婆就是我的了啊。”
四周响起一片笑声,感染得山水都跟着在笑了。
许一山越来越觉得耳熟,他已经有一半的把握,红盖头下的人就是杜婉秋。
在一片催促声里,许一山终于鼓足勇气,轻轻挑起红盖头。
果然,红盖头挑开后,赫然就是杜婉秋。此刻的她,显得千娇百媚,楚楚动人。一双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盯着许一山看,嘴唇轻轻一动,“许一山,我们拜堂了。”
许一山吓了一跳,扔了手里的竹枝就想跑。他身边的苗人汉子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有此一出,没等他跑掉,两个汉子已经一左一右夹住了他。
唱礼先生高喊一声,“送人洞房。”
欢笑声顿起,四周响起一片啧啧赞叹声,“新娘真美,天仙儿一样啊。”
“老子若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一辈子当牛做马都愿意。”
“真是男才女貌啊,金童玉女啊。”
“这是苗寨婚礼中最好看的一对了。”
许一山问身边的苗族大哥,“表演结束了吧?”
苗族大哥摇摇头,笑着道:“还没入洞房,怎么能算完啊。”
大家簇拥着他和杜婉秋,将他们送进一间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新房里,一张漂亮的雕花木床上,铺着喜庆的大红绸被。一对巨大的红烛,烛光摇曳,将屋里映照得格外喜庆。
姑娘们将杜婉秋扶到床边坐下,她们嘻嘻哈哈地说道:“新郎新娘入洞房啦。”
到此,许一山觉得仪式应该全部走完,表演结束了。
可是,令他意外的是,迎亲和送亲的人开始陆续退出房间。许一山安心等着人来给他脱去喜衣,却没想到最后一个人退出去后,新房的门被随手带上了。
一瞬间的功夫,屋里的人便走得干干净净。
许一山看看四周,嘿嘿笑着说:“这下总该结束了啊。我配合他们演出,他们应该给我工钱啊。”
说着,便要去脱了穿在身上的新郎服装。
杜婉秋扑哧一笑,笑道:“许一山,你要谁给你工钱啊?”
许一山认真道:“你们旅游区啊。我当演员,难道你们想让我义务演出啊?”
“你觉得这是在演出吗?”
“难道不是吗?”许一山有些心虚地嘀咕道:“这本来就是表演,总不能认真。”
杜婉秋便瞪了他一眼,“许一山,你是演员,还是我是演员?”
许一山迟疑一下说道:“我们都不是演员。”
“既然我们都不是演员,那么谁在演出?”
“这不是重在参与吗?让游客体会一把古代结婚的感受。说到底,就是表演啊。”
杜婉秋却缓缓摇了摇头,轻轻说道:“可我是认真的。”
许一山脑袋轰地一响,心里跳出一个念头,“她什么意思?假戏真做啊?”
念头一起,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暗自嘲讽自己,“许一山啊许一山,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天上真有馅饼掉啊?”
说实话,杜婉秋高雅的气质很容易吸引人。穿上喜庆的新娘衣以后,她显得比平时更要漂亮许多。
此时的她,俨然就是一个一脚刚踏进幸福之门的小女人,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位领导。
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一下变得尴尬万分。
许一山悄悄留意了一下,发现这屋里还真有新房的意思。表演队伍在将一对新人送进洞房去之后,似乎真想让一对新人成就百年好合啊。
他试着去开门,发现门居然在外被锁上了。
他只好冲着门外喊,“开门,开门啊。表演结束了吧?”
门外没人应声,似乎人们已经将他们这对新人遗忘在新房里了。
杜婉秋捂着嘴笑,道:“许一山,你怕了吗?”
许一山讪讪笑道:“我怕什么?”
“你怕生米煮成熟饭啊。”杜婉秋娇羞不已说道:“许一山,你完蛋了。你们家陈晓琪要是知道你与我拜堂成亲了,她还不把你撕了。”
“这不是在配合表演吗?”许一山心虚地辩解。
“人生何处不是在表演啊。”杜婉秋淡淡一笑,“你与陈晓琪结婚,难道不是又一种形式的表演?”
许一山顿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