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寒见她神色有些厌倦,便也不敢肆意玩笑,恭恭敬敬替她梳妆敛容。..
一时妆毕,五人还没有过来,即便老陈如容芷,眉眼之间也不由得带了一抹焦灼之色。
青寒素来涵养功夫差些,更是小声嘟哝着抱怨:“这几人架也忒大了些,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过来?”。
王娡沉静地翻过一页手上的书,淡淡道:“坐下来罢,这才什么时候,就着急起来了,一点气也没有,传出去让人笑话。”。
青寒受了斥责,也不敢抱怨,只得垂手立在门口,远远张望着。
过了半盏茶工夫,就看见青寒小声进来说:“回小姐的话,五名妃嫔都来了。”。
王娡头也不抬,淡淡应了一声,只接着看书。
隔了片刻,又有义忠进来道:“娘娘,五人到了门口,可要立时请进来?”。
王娡仍旧是目光凝在书上,冷冷道:“便说我在梳妆,一时半会不得见客,叫她们候着。”。
义忠不明所以,领命去了。青寒却是眉开眼笑:“小姐当真是给咱们出了一口气。”。
王娡放下书,淡然起身,道:“我何必和她们置气?不过是规矩不能不让她们懂,宫中尊卑有别,我性好日后她们去了旁人那里,也还是要吃亏的。我怎能坐视不理呢?”。
容芷蹲身替她抚平衣摆上的流苏,含笑道:“娘娘仁慈之心,只盼着新来的嫔妃们能够理解就好了。”。
这样人又说了一会话,王娡方才懒懒叫义忠过来:“去和外面的妹妹们说,可以进来了。”。
五人进来时,王娡已然端坐在一人高的雀头椅上,似笑非笑看着青寒容芷忙活。
那雀头椅高大,气势逼人,兼之她衣着华贵,一望过去,便是凛然不可侵犯。
见众人皆噤声不言,安静跪拜:“臣妾给王美人请安,王美人万福金安。”。
王娡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方才我动作迟缓了,倒叫几位妹妹好等。不过话说回来,真真是我的不是,在这宫里,行动举止都是有规定的时辰的,误了时辰可是大不敬呢。”。
她的话说得轻巧,几人何尝不知道她在影射自己?当下只得陪笑道:“娘娘体恤,原是这宫里地方大,妹妹们又是新人,难免有些不熟悉,一时耽误了时辰,还请娘娘恕罪。”。
王娡莞尔一笑:“几位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这种事情怎能怪到主头上?妹妹们不熟悉来迟了乃是人之常情,只是,”,她拖长了声音:“跟着妹妹们的宫女宦官也不伶俐,主出行不能早早打点好,还让主来回奔波担惊受怕,这宫里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她低着头思了片刻,抬起头来又是明艳的笑容,却无端有了几分肃杀之气:“义忠义勇,去将今日跟着五位妹妹来的贴身宫女宦官从内务府除名,全部打发去后院清洗恭桶。”。
五人登时大惊,程双雁第一个忍不住,苦苦哀求道:“奴婢们虽然蠢笨,也是无心之失,况且妹妹的奴婢乃是燕国旧仆,最是亲厚不过的,求娘娘再仔细斟酌罢。”。
王娡扫一眼底下惊惶的五人,淡然笑道:“妹妹们可不必哭了,好端端的为了几个奴才也不值。只是我思量着,妹妹们都是人尖儿,在宫里格外要处处小心遵守礼节,这几个奴才却不能帮助妹妹们分解忧愁,留着也是无用。不如这样罢,”,她笑意愈发亲切和蔼:“妹妹们也别舍不得她们,我让内务府给你们选些样清秀,手脚利的过来。”。
话说完,沉吟片刻,她又笑道:“方才程妹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几位想必都是各位妹妹的知心人,这样随意打发去洗恭桶也是腌渍事。不如我去求皇上一个恩典,各自打发回原籍罢,也算是服侍一场了。”。
这话说的便更厉害,若是还在宫中,虽然相见不易,到底日久天长也是有办法的。
这样骤然打回原籍,倒是一点念想也没有了,几人方才浮现一点的释然之色顷刻间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胆大些,忍不住道:“臣妾不熟悉中原规矩,只是也觉得不妥。后宫调动乃是皇后娘娘的分内之事,王美人如何做主?且这样不给人辩白的机会,也是失了仁厚之意。”。
王娡见她这样性急又不知分寸,不怒反笑,道:“明月妹妹心直口快倒是很好的,只是若能仔细听人说话便更好了。适才我也说了,要去向皇上求一个恩典,我哪里敢自作主张呢?妹妹不必着急,一切只等皇帝的意思。”。
莫言明月听她这样说,倒是无从争论,只得悻悻坐下了。
再往后,不过是寻常的高位妃嫔教导新来的妃嫔的场面话,王娡威风做得不错,因此心情也大好,只是含笑一字一句慢慢说了,间或打量众人几眼。
如同昔日所见,几人倒都是好颜色,各自如同春鲜花一般纤妍艳丽,若论起人物性来,莫言明月是个泼辣的不说,程双雁也是有几分仗着身份自矜之意。
倒是李陶然,想来是因为门第不高,一举一动也是格外小心些。
一时训导完毕,王娡笑着让青寒去取了五个一模一样的浅樱花锦盒来,道:“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我看着五位妹妹也不能拿旧东西来凑合。因此特特让人去寻了这几块玉璧来,东西寻常,难得的是水头好,又是一样的规格。是让你们同心同德,不要分出彼此亲疏的意思。”。
青寒在她说的时候,便将盒分给众人,众人皆是感恩不尽,表示日后定要好好相处,一同服侍皇上。
其实送玉璧也是她自己的一番心思,原是容芷建议她送些现成的饰物,样也精巧好看。只是到底她自己不放心,那些七孔八窍的饰物,不知有多少关关节节的琐碎,日后若是有了什么,自己如何撇的清干系?
倒不如玉璧,完完整整的一块,任谁也不好动手脚。
几人道谢后离去,容芷替王娡换了一碗茶,道:“娘娘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执意要打发了几人的奴婢,若是因此失了人心怎么办?”。
王娡听得她话中有忧虑之音,笑着拍一拍她的手:“你且放心,我必不会做无谓之事。况且我也说了,也该是皇上拿主意的事情,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你不必着急。”。
这天夜里,王娡正喝着小厨房送来的绿豆熟水。这几日不知怎么了,虽是入秋凉意甚,自己倒是身上总是热热的不痛快,烦躁难言,因此日日命人煮了绿豆熟水来饮用。
却是容芷轻轻走进来道:“娘娘准备着吧,奴婢听闻崔公公说,皇上不多时就要往咱们这里来了。”。
王娡听闻,也不怎样着急忙慌,只道:“这熟水煮得好,再去盛一碗来。”。
容芷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能多问,只答应着去了。
皇上来时,王娡已是换了白日里华贵的烟紫色衣裳,只着一件乳白色的绣花寝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手边的一碗熟水。
见皇上来了,她便笑着要起身,却被皇上扶住了:“不必如此多礼。”。
说罢皇上探头看看她碗里的熟水,微微皱了皱眉头:“入秋天凉,该多吃些银杏当归补养才是,怎么还在喝绿豆水?也不怕寒凉坏了身。”。
王娡微微一笑:“娡儿是觉得,当归等物虽然滋补,食用多了难免心浮气躁,倒不如这绿豆熟水,平心静气最好不过。”。
皇上点一点头,道:“你有这个心思也是别致。”。
说罢,皇上似乎想起一事,道:“今日听闻那五个新来的妃嫔来拜见你了?”。
王娡含笑点头:“五位妹妹个个都是天仙一般,让我这飞羽殿也热闹的不得了呢。”。
顿了一顿,复又说道:“娡儿想着赏五位妹妹些什么,只是寻了半日,竟无一件事物配得上五位妹妹。倒是青寒提醒,拿了镇明上回赏赐的寒山玉璧,才算不失礼。”。
皇上想一想,道:“那也是好的,只是你也舍得?”。
王娡作势叹了一口气,道:“玉璧配美人,才算不辜负了呢。娡儿哪里比得上五位妹妹?”。
皇上哑然失笑,摸一摸她的脸:“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岂是寻常人可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