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久违的过肩摔
张昭在心里大概构思了几十个面前这人可能会有的反应。
震惊、疑惑、害怕，甚至包括当场跪地求饶，请求他不要将身份暴露出去等等。
为此，他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面前之人的回应。
并且想着，如果对方真的跪地求饶了，那他不是不能给对方一个机会。
能够带着孙尚香一路逃亡，并且还能轻松制裁陈福安这样毒瘤的年轻人，放眼整个江东也找不出几个。
陆家的那几个小子或许有点本事，不过…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顾家的嫡子能耐是有，不过灵性不足，还需要开导。
关键是，这几人都不可能成为他手底下的棋子。
——
“竟然有这样巧合的事情，若是有幸的话，在下还当真想要与此人结交一番呢。”
“……”
张昭那舒展的表情大概僵硬了半盏茶的时间。
期间坐在他对面的展堂就如同没事人一样，好像是听了一个故事，悠闲地饮着茶水，丝毫没有遭受到张昭那番指认的影响。
“阁老，你的脸色好像很难看啊，莫非是想要去方便？人有三急，在下理解，毋需在意，您尽管去便是。”
“小友难道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吗？”
“阁老的意思是？”
——
“吕轻侯，我不知道你这伪装的伎俩还要用多久，不过你若是以为能够骗得了老夫，那你可就错了！”
感受着易小天语气中的那丝丝轻蔑，张昭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上茶水四溢。
“所以？”
“所以阁老，你想说什么？无论我是不是吕轻侯，你想做什么，想要以此来威胁我吗？”
易小天笑了。
他越是笑，张昭就越是震怒。
面前之人的笑容就好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他分明清楚自己应该尽可能的保持冷静，越是进攻，越是被动。
可…他忍不住。
他不理解为什么面前之人已经被自己戳破了假面，还能如此镇定的坐在这里。
“呵呵…我看你是当真不清楚，如今孙权到底有多么想要抓住你——可以，你大可以继续装下去，即便你觉得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老夫只需要将你在吴郡的消息传出，用不了多久…”
张昭缓缓站起身来，恶狠狠的说道。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胜了。
只是对方嘴硬的很，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他可不介意给对方一点苦头尝尝。
“即便暂时找不到你的把柄，有这嫌疑也够了，接下来的几日，你就好好在天牢里待着吧——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想清楚了，尽管唤人来通知老夫，做老夫的棋子的机会，多少人挤破头皮都得不到呢！”
张昭冷哼一声，一甩衣摆，无比潇洒的就要出门而去。
在他看来，这场谈论多半是失败的。
不过在这场谈论之中，他认为自己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距离得到击垮孙权的关键之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
背后的声音，再度响起。
“如果你觉得你能走出这扇门的话——”
转身，拔剑，张昭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突然暴起，似乎预料到了对方见自己年老体弱，一定会通过暴力手段来解决麻烦，实际上在起身的时候，他的手便已经扶上了腰间的长锋。
这个时代，除了穷酸文人，儒士多半修艺，哪怕力气比不过真正的军人，也绝非寻常普通人能够击败。
张昭的剑法放在江东的朝堂之上，文官队伍里还真没几个能跟他过招的。
“小子，这是你犯得最大的错误！”
在昏暗的过道间，张昭身形敏捷的根本不像一个年过半百之人。
一番疾走，他挺着剑便向易小天杀去。
只是…张昭到头来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
当易小天威胁别人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是遭殃的那个人。
毕竟——易小天一般不会是动手的那个人。
——
室内一点烛光摇曳，张昭大抵是趁着这点光亮，朝着桌前的易小天杀去的。
议事厅嘛，张府的议事厅张昭就算是闭着眼也能走个大概，这点空间，他还不至于被易小天拉开了距离。
可在那火光摇曳之间，唯一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忽然从房间的角落传出。
只是一瞬，就激出了张昭的一身冷汗。
“脚步声？是谁！”
张昭惊呼，声音不大，但他的长锋显然已经不敢直指易小天，他像模像样的挽了一个剑花，赶忙将剑身抵在胸前，防备着那昏暗之处极有可能杀出的刺客。
刺客？
张昭幡然醒悟，余光瞥见灯火前的易小天托着腮，毫无顾忌的饮茶、微笑——
“是你的人！这不可能！张…张府防备森严，连蝇蚊都飞不进来，你…你怎么可能能够带人手入府？”
“难道是你买通了…”
张昭一瞬间就陷入了混乱。
易小天当然没有回话。
他只是觉得张昭这下闹出的动静有点大，如果惊扰到门外的人，那今天可就不太好收场了。
于是他放下茶盏，对着漆黑一片的房间角落勾了勾手指——
如临大敌的张昭只觉身周被杀气环绕，冰冷刺骨的寒气透过他的脊梁，冲破了他的天灵盖。
他的腿僵住了，在那一瞬间，他是想要后退的。
——靠着墙，多少会给人一些安全感吧？
他一直注意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脚步声，在这样光线不强的地方，他唯一可以仰仗的，也就是自己的听觉了。
‘在哪里？’
张昭紧张坏了——可正当他打算退到墙根，找寻自己那不知所踪的安全感时。
一阵清风拂面。
在他的视线范围之中，一道漆黑的魅影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如此惊悚的场景，张昭此生都未曾经历过。
刺客？杀手？什么人能够连一丝声音都不发出，就这么来到自己的身前？
那除非是阎罗地府的小鬼…
可…向张昭这般自信的人，又哪里会位鬼神这种东西所吓到。
所以他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那便是挥剑——眼前是妖是魔？斩了便是。
“受死！”
张昭惊呼，且为自己壮胆，意图震慑面前黑影。
但黑影毫无意外的看穿了他的动作。
张昭敢说，他这一剑绝对砍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
毕竟是关乎生死啊，就是他再有包袱，现在也不是收力的时候。
可…
“吓！”
手臂上忽然传来的巨力却告诉张昭，他的挣扎，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对手看穿了他一切的动作，似乎连兵器都没有使用，找准了节点，一把死死捏住了他的虎口，只是简单的发力——沉肩——转身…
砰！
张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背后传来的巨响与那随之传遍全身的剧痛，让张昭一时间连呼吸都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