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砚俢身子并没有大碍,便让家里人全都回去。
他躺在床上,时不时看向门口。
然而那抹他期待的身影没有再出现。
病房门忽然被推开,他眼中涌出星光般的惊喜看过去。
进来的人是林洛莲。
她提着晚饭进来,面色平静无波。
没有面对程相宜时的失态。
她也没有错过刚刚男人看到她时眼中的那一抹失落。
捏紧了手中饭盒的提手,宗砚俢期待的人不是她。
是楚伊……
“饿了吗?”她将来带的瘦肉粥打开,倒进小碗中。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清纯无害的笑意,让人降低警惕心。
宗砚俢低头翻弄手机,淡淡地回,“不饿,放着吧。”
林洛莲捏着勺子的手一顿,随后还是舀了一勺粥送到男人唇边,“那也吃点,打了针吃了药,会刺激胃。”
男人静默地看她。
“是我自己熬的。”女人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
宗砚俢看着眼前的勺子,脑海里忽然浮现上次在花园别墅,楚伊不情不愿喂他吃饭的样子。
倔强又可爱。
想至此,眸色温柔得能化开一滩水。
林洛莲见男人出神的表情,唇角甚至染了笑意,心脏被瞬间捏紧。
在她面前,他都能想到楚伊吗?
“砚修……”
“百年庆后,你去海市分公司任职吧。”
男人沙哑无波的声音打破了看似平和的氛围。
林洛莲瞬间瞪大眼睛,手指轻轻颤抖着,“你……你说什么?”
“下个月你哥哥便能出狱,带他去新的环境重新开始。”宗砚俢抬起眸,看向林洛莲苍白的脸色。
林洛莲眼泪瞬间涌了出去,“砚修你是要赶我走吗?”
“你在总监的位置呆了太久,去分公司历练几年。”
“我不要!”林洛莲将那晚粥扔在床头柜子上,满脸泪痕地盯着男人,“是楚伊逼你的吗!她不是要跟你离婚了吗!她为什么这么做!”
“不关楚伊的事,我和她也不会离婚,洛莲,你清醒些。”
离婚两个字,如今已经变成宗砚俢的软肋,任何人都触不得摸不得。
“我不要清醒!你要我怎么清醒!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爸爸九年前去世,你答应他要照顾我的……”
“你去分公司,我会跟那边的负责人打招呼,他们同样会照顾你。”他淡淡地回。
楚伊一直介意的是林洛莲。
宗砚俢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如果林洛莲不再出现他们之间,楚伊会不会便不走了。
就像楚伊说的,他是自私的。
他无法顾全所有人,而如今,楚伊在他心中占有很重的地位,他不想委屈她。
或者说,不想继续委屈她。
“那不一样!砚修,你照顾了我九年,如果不是楚伊的出现,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林洛莲哽咽着反驳。
“如果我离开你,没有你的照顾我要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
“你哥哥比我更能照顾好你。”他淡漠的眼神一片冰冷。
“砚修,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跟我哥哥在海城无依无靠,他在监狱里十年,对外界一无所知。”
宗砚俢感觉头脑发胀,喉咙又开始干涩的痛。
“砚修,我等了你九年,九年我没有和任何男人越界,我乖乖地等你,等你结束没有感情的婚姻,你不能这么残忍!”林洛莲声音颤抖,似乎下一秒她就要支离破碎。
宗砚俢在刚刚结婚时,确实想过这样的问题。
如果楚伊主动结束这段无爱的婚姻,他或许会因为当初对林父的承诺,娶了林洛莲,算是给林父一个交代。
可如今……楚伊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一样了。
他想要和楚伊继续走下去,如同真正的夫妻那般,如同恩爱的夫妻那般携手走下去。
“是楚伊逼你的这么做的吗?还是宗家的长辈?砚修我可以等的,我不会逼你。”她抹掉眼泪,满腹委屈地瑟缩着肩膀。
“楚伊这么多年对你的存在一直介意,却不跟我吵,也不跟我闹,我不想再委屈她了。”宗砚俢闭上眼,掩去眉宇间的疲惫。
林洛莲面色复杂地沉默了一会,见男人不出声,便离开医院。
她一出医院,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与嫉恨。
程相宜敲打她!
宗砚俢更是要将她送走!
这一切,肯定是楚伊出的主意!
她死死捏着手机,拨通了楚伊的号码。
楚伊下午的时候被程相宜叫回了庄园,吩咐她给宗砚俢送晚饭。
楚伊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此刻的她正开车往医院去,等红灯的时候,手机跳出陌生的号码。
楚伊点了接听,“您好,请问……”
“楚伊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给程相宜吹风,如果不是仗着楚家,你这样的人只配出去卖肉!”
楚伊刚一接听,便听到林洛莲连珠炮样的谩骂。
她哪是任人欺负的主儿,语气瞬间冷了,“呦,林小姐不维持人淡如菊、世人皆醉我独醒、单纯无害的人设了?林小姐怕是不知道通话有一项录音功能吧?”
对面声音静默了五秒钟,随后反应过来,“你诓我!楚伊你个贱人!”
楚伊冷笑一声,发动车子,“诓你怎么了,你这样的智商没有宗家暗中扶持,卖肉都轮不到你,毕竟比脸,我还是压你一头。”
“你……你不要脸!”林洛莲被气得要疯了!
“主动跑来骂我,骂不过我便说我不要脸,这不要脸的劲儿,你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楚伊的嘴,面对旁人时便很灵光,更不用提面对她最讨厌的林洛莲。
“楚伊!”林洛莲气得大口喘着气,“是不是你让程相宜跑来劝我离开宗砚俢的!”
楚伊愣了愣,程相宜去找林洛莲了?
过往宗家人对林洛莲插在她和宗砚俢之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如今程相宜主动出手,想必宗家长辈一定看清了她的想法,想要帮着宗砚俢挽留吧。
只是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挽留。
“你这是默认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砚修一定会是我的,你看到他手臂上的纹身了吗?”
楚伊静默不语。
林洛莲眯起眼,她确定了一件事,宗砚俢并没有跟楚伊说他那个纹身的意义。
林洛莲抓住时机,继续道,“我们是同一个纹身师做的,就在出差的那几天。”
“是吗?有什么好炫耀的?哪天宗砚俢不要你了,林小姐还得去洗纹身,听说洗纹身很痛!”
“你……你!”
楚伊那句宗砚俢不要你,彻底戳中了林洛莲的痛点。
刚刚宗砚俢要送她离开的话,再次浮现于脑海里。
“楚伊我告诉你,没了楚家的支撑,你什么都不是,我们走着瞧!”林洛莲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楚伊一堆话等着骂回去,结果电话被挂断了。
她将车子停在路边,将电话拨回去,林洛莲却不接了。
她一股气憋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暴脾气哪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她不接,她便一个接一个地打。
直到听到对方传来已关机的声音,楚伊放弃了。
用力地拍了一下喇叭,刺耳的声音引来附近司机的注意。
楚伊舒了口气,发动车子朝医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