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辞下了飞机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走出机场迎面而来的风凉爽而安静。
打车区亮着很多空车,他走过去上了其中一辆,报了顾家的地址,这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机。
手机反应的几十秒里,他无聊的侧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他低头看到有两条短信进来。
点开映入的就是一张照片,黑眸倏地睁圆,满载着不可置信。
下面的短信只有一句话:不想她死就来滨湖大道444号,别耍花招。
顾修辞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手面的青筋一根根的爆起来了,几乎没有多加思索,“师傅,去滨湖大道444号。”
知微,等我!
……
沈知微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暗,窗外飘着淡淡的白。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发酸的颈脖,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
昨晚学长打电话说要离开兰市,想跟她聚一下,于是自己来酒店找学长。
学长递了一杯咖啡给自己,他们聊着以前的事,然后……
然后自己就睡着了。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轰然炸开的时候,有几秒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沈知微拿起旁边的包,想要找手机,可是不见了。
她的手机不见了。
沈知微起身就往外走,乘电梯下楼,连忙走向大厅询问前台,“我想问一下1084房间的客人呢?”
“1084?”前台小姐姐露出一丝迷惘的神色,低头查了一下,“这个房间并没有退房,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知微没回答,视线落在旁边的电话上,“电话能接我用一下吗?”
前台小姐姐点头,“可以。”
沈知微抓起听筒,闭眼靠着自己的记忆拨通了路澄的手机号。
“路澄,你立刻联络下顾修辞,然后让物证科的人来一下秋月白酒店1804房间。”
电话那头的路澄还没有睡醒,“什么呀?现在才几点,大嫂你是不是做梦了……”
“路澄!”沈知微一向温婉的嗓音徒然变冷,咬唇道:“我怀疑顾修辞出事了!”
原本还迷糊的路澄登时清醒过来,“老大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你快按我说的去做。”沈知微咬唇道。
挂了电话,沈知微跟前台小姐姐表明了身份,然后让小姐姐派保安去1804房间门口等着,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前台小姐姐不敢迟疑,立刻照她的话去做了。
路澄来的很快,跟物证科的人几乎一前一后道。
沈知微站在前台旁边,跟物证科的人说,“我喝了一杯咖啡就睡过去了,醒来只下楼了,没有跟任何人接触。”
物证科的人立刻打开箱子,在她的身上采集证物。
其他人去1084采集证物。
路澄站在旁边,着急道:“大嫂,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打不通老大的手机号,打去顾家,顾家说他没有回去。”
心里早有预测,可听到路澄说出来,沈知微的心还是狠狠一揪,钻心的疼满眼四肢百骸。
“是我大意了,在医院遇到学长的时候我竟然没有起疑!”平静的嗓音里蕴满无限的懊悔和自责。
“到底是怎么回事?”路澄着急的问。
沈知微没来得及回答,玄哥和欧巴急匆匆的跑进来,“大嫂……”
一听路澄说老大失踪了,他们就急忙跑过来,连鞋带都没系。
“玄哥和欧巴,你们立刻去查一个人,他叫季听风,年纪35岁,华侨,从洛杉矶来兰市参加一个医学交流会。”沈知微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顾修辞。
玄哥和欧巴点头,立刻去办了。
这边物证科的人已经采集了她口腔的唾液,还有她身上沾染上的纤维带回去化验。
沈知微说了一声谢谢,跟路澄道,“我们去查顾修辞回到兰市这条线。”
路澄开车去机场,路上忍不住好奇道:“老大是在兰市失踪的吗?会不会是在山海城就已经被绑架了?”
“不会!”沈知微笃定的声音道,“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机场了,他们是不可能公然在机场动手,而且……”
话语顿住,声音再次时多了几分凝重,“我被下药迷晕,手机不见了,学长应该是用我来威胁顾修辞的。”
否则以顾修辞的身手和机敏,他们是不可能制服他的。
路澄余光瞥了一眼沈知微,小心地问:“大嫂,你那个学长……到底是什么人啊?”
沈知微眸光如远处的天色雾蒙蒙的,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地响起,“他应该是林小猫那个组织其中一员。”
路澄:“……”
我透,这就特么的离谱了!!
……
机场,路澄和沈知微查到顾修辞乘坐的航班是在凌晨两点落地,顾修辞也走出了机场,然后上了一辆计程车。
路澄联络了计程车公司,通过车牌号找到那位司机。
那位司机承认是拉过顾修辞,本来是要去顾家别墅,开了没多久乘客就要去滨湖路444号,他把人送到就走了。
他们又连忙赶去了滨湖路444号,这一片都是建材市场,不但面积大人流量广,地理环境也极其复杂。
444号店铺早就没人租了,是一间空的门面店,路澄和玄哥他们带人冲门而入。
除了地上留下几滩血迹,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沈知微蹲在已经干固的血迹前,黑白分明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懊悔。
还是迟了。
物证科的人来采集血液带回去化验,看看是不是顾修辞的。
玄哥他们找到顾修辞的手机还有钱包。
这足以证明顾修辞是真的出事了!
路澄气愤的一脚踹飞旁边的油漆桶,“玛德!这群王八蛋到底想干嘛?”
玄哥和欧巴脸色都不太好,不约而同的看向沈知微。
平日里他们都习惯了顾修辞的调遣,带他们去查案,找线索,眼下顾修辞不在,他们下意识的就想要听沈知微的意思。
沈知微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起身道:“路澄你冷静点。”
“老大不见了,他们可能会杀了老大我怎么冷静?”路澄情绪激动的吼道。
这些人路澄是最崇拜也最听顾修辞的话,如今顾修辞生死不明,他自然比任何人都要崩溃。
“他们要真想杀顾修辞,现在我们已经看到尸体了。”沈知微眸光微凉,带着一种锋利看向他。
路澄愣住了。
玄哥此刻站出来附和她,“大嫂说的对,他们要真想杀老大,现在我们已经在为老大收拾了。”
“他们既然带走顾修辞肯定是还不想他死,应该是顾修辞还有利用的价值。”沈知微分析眼下的情形,“只要有利用价值,他现在就死不了。”
欧巴犹疑道:“可是他们带走老大,不是为了杀他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是啊,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知微低眸看着地面的血迹,贝齿暗暗咬住唇瓣。
顾修辞,再坚持一会,一会就好,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
夕阳西下,橙色的光是要将整个城市都染成橙色一样。
还没有天黑,所有的酒吧也没有营业,椅子还扣在桌子上,酒保慵懒的蹲在门口抽烟。
沈知微走到他面前,声线冰冷,“阿鬼呢?”
酒保抬头看见是她,立刻起身客气道:“微姐,鬼哥还没来呢?你知道的,他是属耗子的,不到晚上是不会出来的。”
“叫他过来。”
“这——”酒保有些迟疑。
沈知微瓷白纤细的手指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神色冷若冰霜,“立刻,马上,懂吗?”
酒保后脊骨漫上层层凉意,连忙道:“知、知道,我这就去给鬼哥的人打电话。”
沈知微松开他,径自走进了酒吧里等。
半个小时后,阿鬼穿着大花衬衫大花裤子,人字拖慢悠悠的进酒吧。
“微姐,这么急着找我,该不会是想……”
“我”字到了嘴边,迎上沈知微含着金属般冷锐的眸子硬生生的吞下去了。
“微姐,出什么事了?”阿鬼这种人常年混迹声色犬马场所,什么都不会最会的就是眼力劲,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改口。
沈知微拿出手机调出两张照片递给他看,“让你们的人帮我找这两个人,”
阿鬼的手下众多,各行各业都有渗透,那些没职业的有事没事满城晃荡,找人什么的最在行。
“这不是你男朋友,他……”阿鬼一眼就认出顾修辞,刚开口就察觉到沈知微的脸色不对,顿时噤若寒蝉。
“咦,这看着面生,不像是本地人啊。”他激灵的立刻划到另外一张照片。
“他从洛杉矶来的,是个精神科医生,叫季听风。”沈知微简单的描述下了季听风的情况。
阿鬼点头,“行,我知道了,这两个人我一定给你找着,微姐你放心吧。”
他将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上,再发给自己的小弟们。
沈知微收回手机,然后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沓现金放在桌子上。
“微姐,你这什么意思?”阿鬼顿时就不高兴了,“咱们俩什么关系,你弄这就没意思了。”
“我不怕欠你人情,但你手下那帮人都要吃口饭,有的还要养家糊口。”沈知微将钱推到他面前,“不能让兄弟们白辛苦。”
阿鬼愿意帮她这个忙,是看他们的交情,可是他的那些兄弟没有必要为这份交情买单。
她也不能为了顾修辞,让阿鬼寒了兄弟们的心。
阿鬼犹豫了下,将钱放进自己的腰包里,“成!我把钱分给兄弟们,替他们谢谢微姐了。”
沈知微点头,“另外你们只要查这两个人曾经在哪里出现过,不需要做任何事,明白吗?”
阿鬼迎上她的眼眸,见她这么说就知道事情不是他们这样的人惹得起。
“我那帮小弟都很机灵,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坏了微姐的事。”
沈知微起身道:“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不用送了。”
说完就走了。
阿鬼目送她的背影出去,酒保凑过来好奇道:“鬼哥,微姐出手这么大方,事情很大啊。”
阿鬼随手拿了根牙签掉在嘴角,睨了他一眼,“又不要你去干你怕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其他弟兄吗?”酒保轻咳了一下,“我可听说微姐的男朋友是警局大队长呢?大队长都不见了,可见对方得多厉害!咱们掺和了怕是有……”
阿鬼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没好气道:“你瞎逼逼什么!拿人钱财替人消愁,其他事不管也别问,知道吗!”
酒保揉了揉脑袋,不敢吭声了,默默的去擦自己的吧台。
阿鬼回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神逐渐复杂了起来。
……
沈知微离开酒吧没有回家,也没有去警局,而是去了顾氏集团。
顾修辞失踪的事顾家人还不知道,她不敢告诉顾夫人,怕顾夫人着急担心,但这件事不能隐瞒顾建树。
顾建树开完会,听秘书说沈知微在会客室等她,立刻过去了。
“抱歉,秘书没告诉我你来了。”顾建树一推开门就连忙解释。
倒不是怕沈知微不高兴,是怕家里的女人知道,觉得自己不重视儿媳妇又该闹了。
沈知微起身,“顾叔叔。”
顾建树是个精明的人,一眼就看穿她的情绪不对,侧头道:“你们先出去吧。”
秘书带着助理退出了会客室。
“出什么事坐下说。”顾建树走到了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沈知微重新坐下后,不急不缓的开口,“修辞不见了。”
顾建树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被绑架了?”
沈知微点头,“他在查一个犯罪团伙,昨天去了山海城,今天凌晨两点多下飞机,但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滨湖大道。”
“滨湖大道?”顾建树忖度,“我记得那是建材市场。”
“是。”沈知微似乎看穿了他眼底的疑惑,“我昨晚被洛杉矶回来的学长约去喝咖啡,后来就晕了。”
“如果我没猜测错,他应该是利用我威胁顾修辞,在海滨大道动的手。”
话毕,她起身对着顾建树深深的鞠躬,“对不起顾叔叔,是因为我的粗心大意才让顾修辞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