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白鹤染正在药屋中整里药材。
她看诊并不只是以金针刺穴救人,最主要的还是得靠她这一手药材。当然,方子都是绝世古方,但古方再好也不可能百发百中,更何况她还不是真正的大夫,有许多病症即便是凤家人医治起来依然十分棘手。
就像前世凤羽珩在教给她医术时就曾说过,凤家传承至今的古医之术并非完全包治百医,比如说外伤之症,相比于中医来说,西医手法治疗得才更及时更快捷。
所以凤羽珩去学西医,为的就是弥补传承医术的亏欠。
可她白鹤染却是一天西医都没学过,只是将凤家的古医之术融合到白家的万毒之术里面,医毒融于一体,方得如今之精妙。
然而,这依然不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更不是她敢开堂坐诊的依仗。
之所以有信心,完全是因为她本身自娘胎里就带出的特殊体质。
身体发肤血液筋骨,她白鹤染身上没有一处不是毒,也没有一处不是最好的解药。除此之外,经过她前世三十来年的研究和控制,早在穿越之前就已经可以自如地控制身体对外人的作用,是医还是毒,是好还是坏,都可以随她心意自由发挥。
最主要的,是她发现这身体除了下毒与解毒之外,竟还有强身健体、外伤复原的功。甚至还能促进骨骼生长,接筋接骨。
能经她手亲自治疗的病人,都会通过诊脉与之手指产生接触,她会利用这个时机让自己的体质发挥作用,通过指尖向病人的腕脉源源不断地输入生机,再配以金针和药方,自然百病皆消,且事半功倍。
但她不可能一天坐诊给人看病,即便是有了新诊堂之后,大多数时间也是要交给其它坐诊大夫的。所以她只能在药材上面下功夫,尽可能亲手多配制些常用的方子,保证让每一份药材都能经了她的手,从而将体质作用传递出去,让普通的药材不再普通。
不再开诊之后,她几乎一有空闲就把自己关在药屋里,日以继夜不停地配药,连迎春都被叫进来帮着记录和打包。所以林氏和白燕语回府的消息虽然默语一早就传递过来,她却实在没心思搭理。
不过,当默语再次过来,告诉她林氏回府后先去见了叶氏,然后才往老夫人那边去,现在又要上念昔院儿来时,白鹤染手底下的动作终于顿了顿,轻轻哼了一声道:“尊卑不分。”然后继续配药,再不理会。
直到林氏母女进了念昔院儿,站到了药屋门前开口求见,她依然忙于分捡药材,只让迎春去通知那二人在外头等着,待她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方才会见。
结果她一忙就是将近一个时辰,外头的人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可惜,再不耐烦也得等,因为她们现在是屋也进不去,院子也出不了。默语就站在她俩身边,不时地提醒着道:“念昔院是嫡小姐的住所,林姨娘和三小姐既然是来拜见嫡小姐的,就该有些耐心才是。我家小姐说了,如果只等这么一会儿就要回去,那往后这念昔院儿再不许二位踏入半步。”
白燕语很是不服气,但林氏却一直拽着她的手腕子,不让她说话,也不让她走。
病了十来年的二小姐突然好了,又转了性子,这对于林氏来说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她很想看看如今的白鹤染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能将二夫人的眼睛都弄瞎,这二小姐莫非是要上天?
又过了半个时辰,白鹤染终于从药屋里走了出来。一袭淡蓝碎花长裙,头发在脑后随意一拢,脚步轻快,身材虽瘦弱精神头到是极好,怎么看都跟从前那个终日在床榻上躺着的病秧子判若两人。
可又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即便时隔三年,她们依然能一眼就认出,这确实就是白家的那位嫡小姐,是前夫人淳于蓝用命换回来的嫡女白鹤染。
当林氏闻到自白鹤染身上传来的阵阵药香,心头的震撼就更大。
三年究竟可以将一个人改变多少?性情大变她能够接受,却实在想不通医术这种东西何以只用三年光景就能学成?且据说还学得十分之精妙,连皇上都下旨赞扬。
在这位嫡小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氏只顾着震惊,却没注意白鹤染已经在她们面前停下脚步,一双眼锐利如鹰般向着她母女二人递射过来。
白燕语年纪小,虽然已经算是相对成熟,可是在白鹤染这种真正成熟的灵魂面前,依然还是太过稚嫩,正如她说出来的话——“都说你跟从前不一样了,可我看你也没什么长劲,竟敢让我们在外头等这么久,一点脸面都不留给我姨娘,都不懂得做事留三分,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白鹤染听着这话只觉好笑,“一个妾室,在嫡小姐面前有何脸面可言?”说着话,突然皱了皱眉,目光铮铮投向林氏——“十二种奇花制成的嗜骨魅香,林姨娘到是有些好东西。可是这味道过重,闻着呛鼻子。”她说到这里时,将右臂抬起,看似十分随意地在面前轻轻一拂,说道:“散了吧!”林氏身上的香味儿竟真的就散了开,任凭再如此去闻都闻不到。
林氏大惊,白燕语也愣在了当场,她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白鹤染变戏法一样变没了林氏身上的香料,震惊简直无以言表。
白鹤染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林氏母女,到是跟原主记忆中的印象十分吻合,且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林氏,似乎穿得比从前更加少了也更加透了,一身裙子都是半透明的,里头的小衣裳若隐若现,胸口更是拉得极低,大半个前胸都露在外头。
而白燕语也含糊,小小年纪就把她姨娘的作派学了个十成十,混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俗魅的味道,直叫她想不明白这个年纪的小孩打扮成这样是要勾搭谁?
“迎春。”她沉着脸又开了口,“许是林姨娘母女二人日子过得清苦,以至于连做件像样衣裳的银子都没有。你去库房里找些厚料子拿到外头裁缝铺,去给三小姐裁剪两套衣裳吧!记着,不用给我省料子,该捂着的地方都给我捂严实了,省得穿出去再叫人戳我们白家的脊梁骨。虽然只是庶小姐,却也没有连做件衣裳都不给足料子的道理。”
迎春应了声,还追问了句:“那林姨娘要不要也一并做两套?”
白鹤染摇头,“她不用,一个妾而已,代表不了我们白家。更何况,即便是要做,那也该二夫人出银子给她做,毕竟她跟二夫人两个关系更亲近些,以至于这一个多月都未回府,才一回来就巴巴的赶过去先给二夫人请安。简直不把锦荣院儿放在眼里!”
她最后一句话说出,声色凌厉了许多,惊得林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直到这时林氏才意识到,这位二小姐是真的变了,不但有了本事,竟还知道维护老夫人。这分明就是同老夫人站到了一边,二人联起了手来。
白燕语也是气得够呛,居然嫌弃她的衣裳?她的衣裳有什么不好?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腰枝也勒得细,别提多勾人呢!怎么就不好看了?什么叫省料子?
她气得直喘粗气,特别想跟白鹤染吵一架,可惜她姨娘频频递眼色,不让她轻举妄动。
可不动那就不是白燕语了,白鹤染看不起她的衣裳那就相当于看不起她这个人,她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眼珠一转,身子习惯性地扭动几番,妖里妖气地道:“听说二姐姐跟十殿下订了亲,真是叫人惊讶呢!也不知道二姐姐这三年都学了些什么,才回京就勾搭上皇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本事。不如教教妹妹我该怎么做,回头我也勾搭一个。哎,用不用提前献身啊?”
白燕语飞着眉眼笑了起来,看向白鹤染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削。一个病女,还真当自己是嫡小姐了?
白鹤染听着这些浪语,再一次感叹好好一个小姑娘居然被养成这般模样,百兴言到底跟他自己有多过不去,自己的孩子一个也不往好了养,只全心全意顾着别人的孩子,这脑子到底进了多少水?
白燕语见她不搭话,更是得意起来。什么嫡小姐,还不就是以前那个任人随意磋磨的病女,揶揄什么的,只要她想,病女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她一声冷哼,“怎么,还不外传啊?”
白鹤染回过神来,随即笑着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太了三妹妹的自尊心。”
白燕语听得皱眉,“你什么意思?”
白鹤染告诉她:“没什么意思,你不是问我要如何才能勾搭上皇子么?其实过程真没什么特别的,但首先你得有一个嫡女的身份,否则,一切免谈。”
白燕语的心瞬间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