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君慕丰是白燕语的逆鳞,当五皇子三个字从叶太后口中说出之后,她感觉自己先前建立的自信正在一点点地崩溃,甚至双脚都开始微微发软,打起了哆嗦。
其实先前有什么自信呢?她外公看不上老太后吗?她外公只疼爱外婆一个吗?
怎么可能,这根本就是她自己凭着自己的幻想编造出来的一种谎言。而事实上,她太了解她外公了,面对太后这种势力的存在,那绝对是会不管不顾地扑上来。七老八十又如何?只要可以利用,林寒生那种人都会下得去口。
至于她的外婆,呵呵,她哪里有什么外婆,她根本就从来都没见过自己的外婆。而且她知道,老太后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她姨娘林氏的出来,确实就是一个恬不知耻的寡妇跟一个风流戏子私通,然后寡妇产女,直接抱给了戏子去养。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外婆是死是活,因为据说将林氏抱给林寒生之后,外婆直接搬了家,再也没有露面,也没有再派人去寻找过林寒生和她的女儿。
她一直都不明白,何以做母亲的会这般狠心,真的舍得下自己的孩子。如今想想,能跟林寒生私通,之后还生下一女的人,能有多少良心?
她编造了一个天大的谎言去打压太后,这一点她没有多少心里压力,这些年在文国公府成长,别的没学会,打架到是不蹙的。何况只是动动嘴皮子,并没上手,她可以打得很精彩。
可是当老太后提起五皇子,白燕语先前鼓起的气焰便瞬间消失一空,整个人也萎靡下来。
白鹤染自然看出白燕语的这种变化,不过她没有开口,也没有阻拦老太后将真相说出来。
这件事情早晚是要穿帮的,与其一直瞒着,让白燕语对五皇子的感情一天天加深下去,莫不如直接一点,把真相说出来,好彻底断了这姑娘的念想。
今日是个好时机,而且不用自己开口,通过老太后的嘴来说,她也小了不少压力。
所以,白鹤染是打定了主意今日要跟白燕语摊牌的,她甚至已经在想,白燕语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个什么状态,自己该怎么劝,如果反应实在太强烈,要不要先把人打晕了,回头再慢慢想办法。又或者干脆给白燕语调配一种能忘情的药,让她忘了五皇子这个人。
然而,白燕语的反应却并没如她所想那般,老太后甚至都没来得及把事实真相给说出来,白燕语的气息就又有了变化。刚刚还是颓然衰败的气势,竟开始渐渐复苏,那种喝骂和打压老太后的劲儿,竟在不知不觉间又悄悄转了回来。
白鹤染心里“咦”了一声,老太后却是直接发出声音来:“恩?”
白燕语眼一瞪,“你恩什么?别以为故弄玄虚地说几句话,就能翻身了,就可以打击我了。老妖婆子,你也太不了解我了,对形势的分析能力也太差劲了,真不知道就凭你这种脑子是怎么当上太后的。听说当初选你当太后,是因为你没有孩子,不会想着帮自己的孩子争皇位,所以才有机会成为太后。但是皇家也是疏忽了,没好好查查你的根儿,你这不是没孩子,你是有孩子呀!哦对,你这个孩子不是在当太后之前生的,而是在当太后之后才生下的,皇家自然不知道。哎玛,高龄产子啊,真是豁得出命去。”
老太后白眼一翻,差点儿没气晕过去,白鹤染吓得赶紧给她扎了一针,晕她不怕,她就怕这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再直接气死了,那可就亏大了。
白燕语抽了抽嘴角,在白鹤染的针拔出来之后,又讥讽道:“真是的,就这点儿心里承受能力?看来你不只是脑子不好使,心脏也不怎么样。如此病歪歪的体格,还一天到晚想着算计别人,你心可真大。刚刚说什么来着?五皇子是吧?对,没错,我是喜欢五皇子,因为他长得好看,长得像狐狸,而我刚好喜欢狐狸这种小动物,所以捎带着也比较喜欢他。”
白燕语说累了,干脆在老太后的床榻边坐了下来,然后还挤了挤老太后的腿,“你,往里挪挪,挪挪,坐下说。”
老太后不能动,很无奈地被白燕语给挤到了床里边,她狠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你真就不在意哀家想说什么?真的就不在意自己同那五皇子的姻缘?真的就不想知道那五皇子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哀家可是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白燕语又还了她一个讥讽的笑,“要不怎么说你不会分析形势呢!你以为我是什么身份啊?还皇子,我一个庶女,我有什么资格惦记皇子?我只是说我喜欢五皇子,我又没说我非得嫁给她。我一个庶女,我能嫁给皇子吗?嫁过去干什么?做妾啊?那我也得选个更有权势的皇子做妾啊!否则我这个妾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对家族又有什么帮助?”
白燕语很有耐心地给老太后分析:“还有啊,你觉得我这种喜欢,又有几分是真心的呢?”她说话间,媚态流转,一身媚功透过一双眼睛,发挥得淋漓尽致。
叶太后也看愣了,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林寒生站在自己面前,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柔情似水,脉脉含情。虽然面前的只是个小姑娘,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冲着这小姑娘伸出手去,想要让自己的手被其握住,悉心安抚。
不过,传情眉目很快便褪了去,叶太后手都伸出去了,却触到白燕语一张冰冷还带着讥讽的,以及从她口中发出的一声轻哼。
“哼,有趣吧?”白燕语笑道,“我是谁的外孙女难道你忘记了?我外公别的没教会我,到是传给了我一身媚功。身怀媚功之人,随时随地对任何人都可以施展出这样的媚态,那么你觉得坊间传闻又会有几分是真的呢?怕也就是有那么几个人看到了我对五皇子流露媚态,便开始传说我仰慕五皇子,对他心有所属之类的话语。而事实上,这样的媚态我对谁都会流露,别说是五皇子,我在家里对我那位大哥哥,哦对,也是你的侄孙,我对他也会用这样的媚态相见,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也看上了那白浩宸?”
白燕语面上的讥讽更甚,但同时也流露出一种坚决来,“更何况,就算我真心喜欢那五皇子又如何?老妖婆子,我告诉你,十个心怡之人,也抵不上我一个二姐姐。别说我不喜欢五皇子,就算真的喜欢,当他的利益与我二姐姐的利益发生冲突时,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二姐姐的这一边。所以,你所谓的秘密我根本不在乎,那所谓的姻缘我更不在乎。还有什么真相的关系,是什么关系又能怎样呢?就算他是我的亲哥哥,对于我的生活依然没有任何改变。时值今日,能影响我生活的人就只有我二姐姐一个,你想要打击我,那便先去打击我二姐姐好了,我不妨告诉你,只要我二姐姐倒了,我白燕语自然也会跟着倾倒。可惜……”
她看着面前的这张猪头,又伸手去掐了一把猪脸,“可惜,你有那个本事动我二姐姐吗?你看看你自己都被打成什么样儿了,跟我二姐姐斗一次你就伤一次,我相信,这要不是我二姐姐有心留着你的命,怕是你这条老命早就去见阎王了。所以,别跟这儿故弄玄虚了,你的那点儿小伎量,在我们姐妹眼里什么都不是。在我们看来,你不过就是个大笑话,一个藏在深宫内院的大笑话。等将来你死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记得把你的这些大笑话写在纸钱上,然后一张一张烧给你,省得你在地下闲得无聊发慌。”
她说到这里,终于站起身来,却不再理太后,只对白鹤染说:“姐,我知道你还有事情跟这老妖婆子谈,那我就先到外头去等你。来得匆忙,挺饿的,我去跟外面的公公问问,看他们能不能给我弄些点心吃。”
白鹤染点头,伸手在这个三妹妹的头上揉了两下,“去吧,去跟于本说,他会听你的。”
白燕语笑了笑,又回过身冲着叶太后挥了挥拳头,这才转身离开内殿。不多会儿,便听到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白鹤染知道,白燕语说得痛快走得潇洒,但实际上她这是逃了。她知道,只要白燕语再多待一刻就会露馅,只要再多待一刻,就会忍不住去问老太后,那个跟五皇子有关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白燕语这是在强撑着呢,强撑着不输阵仗,强撑着不在叶太后面前露怯。
可实际上,怕是心里防线已经溃败,叶太后一声五皇子,就已经将她的心神搅得大乱了。
白鹤染想得没错,白燕语的确大乱,而且比她所想像的还要乱。在寝殿里转身的那一刹那,眼泪就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她不敢抹,也不敢抽泣,直到殿门关起,直到走至院落中间,终于再撑不住,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