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叫做步摇,是女孩子戴在头上的一种装饰,你不要看着它好看就要戴到自己头上,你是男孩子,男孩子是不能戴步摇的,会被人笑话。”
昭仁宫的院子里,君灵犀正坐在红忘的对面,耐心地讲解红忘拿着的那支步摇的用法。
红忘还不是很明白,他甚至不明白什么叫男孩子什么叫女孩子,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那只步摇好看,因为先前是看到君灵犀插在头上的,便伸手给拔了下来,然后就往自己脑袋上插。
君灵犀当然不会生他的气,但是也不可能让红忘真的把步摇插到自己头上。在她看来,红忘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看的少年,即便心智是不成熟的,但是在这种相貌的镇压下,气质也完全不输给她的任何一个哥哥。
只是这种不输只局限于红忘不说话的情况下,只要红忘不说话,只安静地坐在那里,完全就是一个贵族公子,任谁见了都想多看几眼。
君灵犀特别心疼红忘,当红忘摘下她的步摇要往自己头上戴时,君灵犀是心疼的。
好好的一个少年,居然被祸害成这般,这简直是作孽。
红忘认真地哪着君灵犀的话,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知道这东西不能自己戴,只能给君灵犀戴。于是便又将步摇戴回到君灵犀头上,半晌,还说出一句:“好看,真好看。”
君灵犀美滋滋地晃了晃,然后回过头去扬声跟陈皇后喊道:“母后,红忘哥哥说我好看。”
陈皇后笑着揶揄她:“人家是在说步摇好看,可没有说你好看。”
“哪有!”君灵犀不干了,“就是在说我好看,只有我好看了,才能衬托出步摇的美。”
红忘不明所以,但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步摇好看。”
君灵犀很不开心,“红忘哥哥,不是步摇好看,是我好看,我要是不好看了,这支步摇也不会好看。不信你把步摇戴到那老太后的头上,你看看还能不能说出好看二字?”
红忘在昭仁宫待了大半天,已经能捋明白太后是谁,此时一听君灵犀又提起那个老妇,情绪便又有些激动:“她不好,她是坏人,她打我父亲。父亲,我父亲呢?我父亲去哪了?”
君灵犀赶紧安慰他:“你父亲回家去了,他没有事,染姐姐一定会把他给治好的。对了红忘哥哥,你知道染姐姐是谁吗?”
红忘想了想,说:“妹妹。”
君灵犀点头,“对,你叫妹妹,我叫姐姐,我比她小,所以我跟你也叫哥哥。红忘哥哥,以后你就管我叫灵犀妹妹吧,好不好?”
红忘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好,灵犀妹妹。”
君灵犀很开心,又将头上的步摇摘了下来,“我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见面礼送给你,既然红忘哥哥喜欢这支步摇,那我就把他送给你吧!将来你要是遇着了心怡的女子,你就把它送出去,好歹这也是嫡公主的步摇,是有几分价值的,不管是什么人接了这样的步摇,你都不跌份儿。”她乐呵呵地把步摇塞到红忘手里,还嘱咐道:“小心收好喽,可别弄坏了。”
红忘却皱了眉,盯着君灵犀看了半天,抬手又把那步摇插到了灵犀头上,“你戴最好看,谁也不给,就给你。”
君灵犀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想摘下来,手都抬起来了,纠结了半天却还是没舍得。
君慕凛看着了这一幕,一脸邪笑地开了口道:“看来在红忘的心里,他是想送给你的。”
君灵犀的脸更红了,“母后,你管管十哥,瞧瞧他说的是什么话啊?”
君慕凛摊手,“我说的是实话,红忘也是这样说的。”
“你还说!”君灵犀急了,“母后,你管不管你儿子?还有父皇,你们俩不能眼瞅着儿子欺负女儿吧?都说女儿是小棉袄,我不仅是女儿,我还是幺女,你们不该最疼我吗?”
天和帝有点儿喝多了,故作生气地喝斥君慕凛:“凛儿,不许胡闹。”
陈皇后却是一直盯着红忘,渐渐地动起了别的心思。她小声问身边的老皇帝:“你说,红忘这个病还有没有得治?阿染是神医,只要她出手,不应该治不好的吧?”
老皇帝一怔,随即一脸惊讶地问陈皇后:“怎么,你还有点儿别的想法?”
“有怎么了?你看看红忘,一表人才,不比你那些个儿子长得差。这要是能治得好,我招个近在眼前的女婿多好。”
“可他什么都不会呀!”老皇帝一语道出关键,“朕也相信阿染能治得好,可是就算治好了又如何?他已经十四岁了,前面十四年却是一片空白,甚至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就算治好了,他补得回来前面十四年的空缺么?总不能把女儿嫁给一个空有一副好相貌,实际上却是个目不识丁的无为之人。何况也不知他的品性,阿染是好的没错,可到底还有一半的可能会随了白兴言,你想想这些,心里能有底吗?”
陈皇后也犹豫了,是啊,还有一半的可能会随了白兴言。不过她也不是很担心,“我到是觉得随了白兴言的可能性不大,你想啊,白家的这几个孩子,阿染和蓁蓁都是咱们的儿媳妇,这俩孩子的品性咱们是了解的。如今听说那位三小姐也跟阿染走得很近,是阿染信得过的人,那么品性就应该也不差。蓁蓁还有个弟弟,那更是个懂事明理的好孩子。唯独那位五小姐差了些,可再想想她的生母是叶家人,这也就不奇怪了。通过这些个例子也不难发现,白家的孩子其实都是不随爹的,她们随的都是娘。”
老皇帝听着陈皇后的分析,再想想白家的那些人,便觉得也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他还是纠结红忘空白的这十上年,“朕总不能把女儿嫁给一个不识字的人,空有一副好相貌有什么用呢?他什么都不会,女儿嫁过去喝西北风?还是靠我们皇家养着?那不成吃软饭的驸马了?灵犀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会有什么快乐?怕是话都说不到一起去吧?”
“什么都不会可以学啊!”陈皇后到是对红忘很有信心,“红忘只是傻,他不是笨。他傻也是因为小时候被伤了脑子,是外在因素引起的傻,跟他本人没什么关第。本宫相信,只要阿染能把他给治好,只要他用心去学,不出两年他就一定能把前面落下的全都学明白。”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斜眼看向天和帝,“老家伙,说了半天你这理由那理由的,其实根本不是嫌弃红忘,你只是单纯的不想把灵犀嫁到自己身边吧?是不是还想着将来送灵犀出去和亲?是不是还想着把灵犀嫁到一个偏远的小部族或是小番国,用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去换你的太平盛世?老家伙,我告诉你,这事儿你想都别想!”
陈皇后狠狠地把筷子搁到桌上,“我不管你送哪个女儿去和亲,总之你要是敢把本宫的女儿给送出去,本宫就跟你和离!”
天和帝一口酒差点儿没喷出来,和离?皇后跟皇上提和离?这皇后没病吧?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向陈皇后,半晌,伸出手探向了她的额头。“没烧啊,说什么糊话呢?”
“不是糊话,是正经话!”陈皇后十分坚决,“反正本宫的女儿绝对不可以远嫁,我宁愿她一辈子不嫁,我也不会同意把她送去和亲。你想想你的二公主,你的心里都不痛吗?我就只剩下灵犀这一个孩子了,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我就看红忘不错,将来给他们建一座公主府,就建在上都城,这样灵犀随时随地都可以回宫来跟我们团圆,这才叫生活。”
老皇帝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建公主府?那红忘可就是驸马,要一辈子以这个身份过活。公主府一建,那红忘可就一辈子都要被灵犀压着一头,你觉得就以阿染那么骄傲的性子,她能乐意她哥哥过那种日子么?怕是这事儿就算真成了,也不是红忘进公主府,而是咱们的灵犀嫁进白家。你再想想,白家啊,那是什么好地方吗?阿染以前遭的罪你都不知道吗?”
陈皇后不以为然,“那是以前,现在阿染已经不遭罪了,轮到那白兴言遭罪了。何况咱们女儿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她那性格,她能吃亏上当吗?怕是十个白兴言捆在一起,都不够一个灵犀折腾的,你还担心她吃亏?她不给白兴言亏吃就不错了。”
“白家还有主母呢!”
“那主母坐不了几天,随时随地看阿染心情定胜负,更不用搭理。”陈皇后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呀!差点儿被你带沟里去。什么白家不白家的,人家红忘姓红,将来灵犀就是要嫁也是嫁进红府,跟他白兴言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你扯什么白家?”
老皇帝也反应过来,随即就开始思索红家,结果越思索越觉得陈皇后这个主意似乎也不错。红家,红家那个家族氛围,多么令人神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