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灵犀是被白鹤染跟冬天雪冲出马车气势给惊醒的,这边儿刚睁开眼,那边儿冷若南就一把把她的脑袋给按下去了,连带着整个人都被按到座位底下。
“你干什么?”君灵犀被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她们怎么都冲出去了?”
冷若南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然后小声告诉她:“又遇到敌袭了。”
君灵犀开始害怕,哆哆嗦嗦地问:“这次又是什么人?”
冷若南叹了一声,“还这次呢,上次是谁都不知道,咱们就是待宰的命。阿染她们已经冲出去了,咱俩就好好在车里躲着,千万别露头,别给阿染添麻烦。”
君灵犀冷若南二人意见达成一致,马平川还在扬鞭打马,把车赶得飞快。因为白鹤染离开车厢时说过,要马平川一直往前,别回头,不用管后面发生什么。默语已经到京城了,九殿下得到消息一定会来接应。所以他只管把马车往前赶,争取尽快跟九殿下汇合。
冬日里的大雪总是来得突然,刚刚还晴着的天突然就沉了下来,在白鹤染的银针刺中其中一个黑衣人时,雪花扬扬洒洒地飘落下来,越下越急。
这一波敌袭有大约三十人,个个黑衣遮面,比起之前一波敌袭在人数上多了一倍,但武功路数却又逊色几分。
君慕凛派来护送的暗哨冲在最前头,为医队挡住了一大半的危机。白鹤染带着冬天雪和刀光混迹在医队里,游动着同那些漏网之鱼撕杀。
她的长绫在上一次敌袭中就染了血,都没来得及洗干净就又遇打斗,白鹤染心里也苦。不过就是从青州回个京城,要不要这样惊心动魄?要不要这样步步是砍儿?这是取经呢?
又一个敌人斩杀在手,其实她最初是有心抓活口的,在上一次敌袭时就下了留活口的命令。可惜上一次遇上的是死士,不会给她留活口的机会。
这一次冲这些黑衣人的功夫套路来看,跟死士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到是留活口的希望很大。奈何她已经失去了耐心,比之留活口,肯定不如一针一个来得痛快。
白鹤染已经杀红了眼,敌人从三十多个杀到不到十个,却突然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冒出来二十几个,很快就把空缺给补了上去。她都气乐了,合着之前那些都白杀了?
新补上来的这些人脑子显然比之前死去的要够用,见白鹤染这头没有空子可钻,便干脆不再理她,直奔着医队的马车就去了。白鹤染眼瞅着一柄柄长刀长剑顺着车窗插到了车厢里,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
“该死!”长绫舞动,笔直向前探去,眨眼工夫就缠上了一名黑衣人的脖子。那黑衣人提刀的手刚探到车窗处,脖子就被长绫死死勒住,绫里的针尖儿划伤了皮肤,当场毙命。
无数马车遭遇敌袭,白鹤染手握长绫,手腕翻动间,一把银针就撸到了手里。
冬天雪不是第一次看到白鹤染使飞针,上次遭遇敌袭时白鹤染也使了这么一手,但上次因为敌人少,银针飞出去的远没有这次多。
这一次,白鹤染两只手一共飞出去二十几枚银针,每一枚银针上面都有剧毒,每一枚银针都有明确的指向性。一枚针一个敌人,翻手间,银光闪烁,二十几个人倒地不起。
前方暗哨手底下也是利落,就在白鹤染银针齐出的同时,与之对手的敌人也在剑下毙命。
再没有人补替上来,白鹤染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吩咐暗哨:“往前追,去追我的马车,嫡公主和冷家小姐还在马车里,务必保证她们的安全!”
暗哨一句“得令”,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白鹤染带着人开始检查车队,财物没有损失,却死了一个人,另有七八个人也挂了彩。
她很心痛,死去的那个人是京城医馆的坐诊大夫,虽然不是今生阁的,但通过这次青州府一行,她很看好这位医者的医术,还想着回京之后对其进行招揽,看能不能招到今生阁来。
却没想到,眼瞅着就到家了,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腾出一辆马车来运尸体,快到家了,咱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白鹤染走上前,冲着尸体鞠了个躬。其它人也学着她的样子对着尸体鞠躬,然后腾了马车出来,将尸体搬运上去。
躺了一地的黑衣人也经了刀光仔细的搜寻,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冬天雪很是郁闷,“难不成这次又白挨打了?还是不知道打我们的人是谁?”
白鹤染安慰她,“兴许下一次就能有眉目了。”她拍拍冬天雪的肩,吩咐刀光去整队继续前行,总要进了上都城才能真正的平安。
当然,所谓的真正的平安也是相对而言的,上都城里不会爆发如此规模的厮杀,但明枪没有暗箭却又太多。白鹤染有时就在想,怎么她活了两世,都要面对这种局面?
她带着冬天雪和刀光上了东宫元的马车,上车之后刀光分析说:“这次的杀手较之上一次明显逊色很多,想必雇佣的人应该出得起的银子不多。”
冬天雪紧跟着检讨,“可咱们还是大意了,上一次的敌袭那么厉害,我们这边的人也只是个别的受了轻伤,却不像这次,居然死了人。”
东宫元也受了伤,手臂被刺了一下,好在刺进去的只是剑尖儿,不严重,白鹤染正在亲手为他包扎。提起这次死了人,东宫元说:“主要也是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向医队下手,我们都坐在车厢里,不敢往外头看,刀剑刺进来的时候丝毫没有防备,躲都无处躲。”
白鹤染最后系了个蝴蝶结,包扎算是完成,东宫元看了看白鹤染给他包的伤口,不由得笑了起来,“师父医术高明,但这包扎的手艺却实在不怎么样。”
白鹤染也对自己包扎出来的成品表示嫌弃,便扯了一把东宫元的袖袍子,“遮上些,就不会有人看到笑话你了。”
东宫元摆摆手,“没事,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人笑话这个?到是那个死去的同行,听说家里还有七十老母,他跟媳妇儿成婚多年一直都没孩子,在青州那会儿他还总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说这次回京之后带媳妇儿到今生阁找女医给瞧瞧,老太太还等抱孙子呢!可惜了。”
白鹤染的情绪也很低落,是她把人带出来的,却没能平平安安带回去,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人家的母亲,如何将尸体交还给人家的家人。
东宫元知她为难,赶紧又道:“师父别想太多了,这些事情回京之后自有我来处理。”
白鹤染点点头,“不要吝惜钱财,还有,不管家里有什么困难都尽量解决。他是为青州镇灾而死,我会在皇上跟前为他讨个封赏,也算是表个心意。”
白鹤染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突然就问了句话:“你们说,如果我死了,我那个爹是会伤心难过,还是会放两挂炮仗庆祝一番?”
东宫元听得直皱眉,“师父别说这样的话。”
白鹤染摆摆手,“不碍,想到哪说到哪罢了,没那么些讲究。”
东宫元便笑了,“先前,不是死过一回了么。”
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啊,死过一回了,我怎么给忘了。上次好像也没见我爹有多伤心,居然还有心思进宫去给我张罗一场冥婚,亏他想得出来。”
“好在也是歪打正着,不是吗?”东宫元说,“这怕是文国公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却也可能是他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所以他只能拼命地想办法补救这个错误。”
去追马平川的暗哨回报:“王妃安心,嫡公主那头没事。”
白鹤染总算放下心来,也有心思去想些别的事情,她问身边的人:“你们分析分析,从德镇起,我们一共遇上两次敌袭,这两次分别是什么人派出来的?”
众人沉默,东宫元补了一句:“为什么是分别?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势力派出来的?”
白鹤染摇头,“从杀手的水平上来看不像,第一次遇到的十分难缠,虽然人少,但个顶个都是高手,我需要布毒障才能保车队平安,而刚刚遇到的那伙人就逊色太多。如果是同一势力派出来的,那应该是一波比一波猛烈才对,不会是这种局面。”
刀光分析说:“第一次遇上的那伙人,行事手段很像暗哨,但又不是阎王殿养出来的暗哨。我推测应该是京中的势力,其中郭家首当其冲算一个。”
“那刚刚那一波呢?”白鹤染问他,“你大胆猜猜,刚刚那一波会是什么人派来的?”
刀光有些犹豫,冬天雪却见不得他犹豫的样子,抢着开口道:“主子,我说了你可别伤心,我觉着这事儿保不齐是文国公干的。这种三流都算不上的杀手,也就他的身家好意思请。”冬天雪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懊恼,“说是三流都算不上的杀手,却偏偏在他们手底下丢了一条人命,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冬天雪开始反省自己对医队保护不利,白鹤染却在思考着她的猜测。
白兴言,会是他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