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迟迟哦了声,开始挑选起来。
品种是真的多,但诸如搪瓷用品之类的都不是她需要的。
所以,一番精挑细选后,她只挑了两双解放鞋,两块洗衣皂,和一些布料。
布料挑了藏青色,米白色纯棉平布两种。
还有两罐罐子瘪了,被当成瑕疵品没摆上柜台内部处理的麦乳精。
“婶,算下多少钱。”
票是真没有,因此,易迟迟没说用票。
杜春华没急着算账,而是道,“我攒了三个月的瑕疵品,你确定不再挑几件?”
“已经够了,别的不需要。”
见此,杜春华麻溜给她算了账,易迟迟爽快付钱。
然后两人带着打包好的物品回了柜台。
“婶儿,东西先放你这,我去帮别人买点东西。”
“好,婶儿给你看着。”
于是,易迟迟放心去给老爷子他们买烟买酒,小人书得买,之前买的秦久已经看完。
小孩儿每天都要被老爷子他们轮流着上课,宋家二老都是燕大的老师,被学生举报后下放。
叶允唐读的是军校,但文化课也杠杠的。
麻宝山老爷子学问不行,但他祖上阔过,底蕴在那,学的东西挺杂。
因此,五个大人逮着秦久小朋友一个人折腾。
正经文化课有,乱七八糟的课程也有。
再加上老爷子他们隔三差五要写报告上交给公社以表他们改造的决心,五大一小对纸笔的消耗挺大。
得给他们补充上,不然小久只能拿根细棍在地上扒拉。
易迟迟可舍不得。
所以,她买了墨水、铅笔和本子。
钢笔没买,宋老爷子和麻老爷子都有。
从文具柜台离开后,易迟迟又去了副食品柜台,买了糖、不要票的糕点等……
全部买好后,她去布料柜台拿东西,杜春华正满脸不耐跟一面容局促的妇女道,“没票你来买什么布,去把票凑齐了再来买。”
“那个瑕疵品……”
“没有,还瑕疵品,我还想买瑕疵品呢,你要知道哪里有卖的,烦请跟我说一声,我也想买点。”
语气不好,脸上的不耐烦越发明显。
见到易迟迟,她笑,“买好了?”
“好了婶儿!”
杜春华嗯了声,从柜台下面拿出她的东西递过来,“下次记得来找婶儿玩。”
“好嘞婶儿,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挥了挥手,易迟迟在她下次再来的热情叮嘱中离开去门口和马婶子汇合。
人还没出来,她只能在门口等。
结果马婶子没等到,之前在杜春华柜台前看见的妇女,唉声叹气从她跟前走过。
她也没在意,却不想已经走过去的妇女又退了回来,站在她面前。
“那个小同志,我能跟你商量点事吗?”
易迟迟,“???”
都不认识商量事?
视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她眼神不停往布料上瞟,易迟迟悟了。
想找她买布料。
她赶紧将露出来的布料边角塞进篓子里,又用鞋子压着,才慢悠悠道,“同志,甭管你要说什么,我的回答都是拒绝。”
原本以为话说的够明白,但凡知趣点的人都会自觉离开。
妇女不一样,她跟听不懂人话似的碎碎念,说她的苦难,说她女儿想要布拉吉没有布拉吉就去死之类的。
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道德绑架易迟迟这个忙必须帮,不帮就是她冷酷无情。
原本还听得饶有趣味的易迟迟在她道德绑架后面无表情冷声道,“没有布拉吉就去死,那你让她快点去死。”
“你、你怎么这么坏?”
妇女泪眼汪汪看着她,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易迟迟勾了勾唇,“我还能坏。”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扫到笑容满面出来的马婶子,她赶紧提着背篓朝她挥手,“婶儿,我在这。”
“来……”
刚起了个话头,马婶子就看见泪眼汪汪的妇女,顿时如临大敌一把将易迟迟扯到身上,浑身都充满抗拒气息质问,“李秀梅,你是不是找我大侄女麻烦了?”
熟人?
易迟迟立刻看向李秀梅,发现这位脸上的表情和周身气息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李秀梅像个脸上写满了愁苦生活不如意的乡下妇女,那现在的她则像是冲锋陷阵的战士,就差拿一把武器。
攻击性非常的强。
“怪不得这么坏,原来随了你。”
这话火气十足,易迟迟还没如何,马婶子就呵了声,“我们再怎么坏也比不上你坏,当谁都跟你似的丧良心。”
“我怎么丧良心了?”
刘秀梅拒绝被这口黑锅,面目狰狞道,“我没举报错,是他们先对不起我,是……”
“你可别哔哔了。”
马婶子可不耐烦和她拉扯,没好气打断她的话犀利道,“认识你的谁不说你是个白眼狼,你别惹我,惹毛了我上你家找你男人和孩子去聊聊。”
这话杀伤力十足,李秀梅脸上的表情马上僵住了。
她你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灰溜溜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后快步离开。
“呸!烂心肝的玩意,恶心!”
马婶子盯着她的背影骂了句,随后跟打了胜战似的手一挥,“易丫头走,回家了。”
“诶。”
照例是马婶子骑车,易迟迟享受坐车的待遇。
车子缓缓离开百货大楼,坐在后座的易迟迟对马婶子和李秀梅之间的恩怨挺感兴趣,没忍住想吃瓜的欲望问了一句。
不问还好,一问马婶子顿时跟开闸的洪水似的一吐为快。
“李秀梅曾经是我们家邻居,她父母没了,是她大姨见她可怜把她接回家抚养长大,再苦再难也没苛待过她……后来她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把她大姨害死了,她大姨夫气得把她赶出家门,她转头就在她大姨夫的茶缸子下药……”
估摸着是后面发生的事太糟心,马婶子不愿意讲了,还叮嘱易迟迟,“总之,李秀梅就不是个好人,你以后要是再碰到她能避就避,实在避不开就威胁她去找她男人告状。”
易迟迟囧了囧,告状可还行。
不过——
“她怕她男人?”
“她现在这个男人是她第二个男人,爱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