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稷澂回到灶台,将饺饵包好。
他虽然不大会剁肉馅,但是包不成问题,调味与水煮也还是很拿手的。
煮了满满两大盆,一盆端给小娘子,一盆端给福娃。
“咚咚咚!”厢房的门虚掩着,敲了门也无人应答。
毕竟是道仁帝唯一的皇嗣,稷澂还是顺便过去看看。
屋内光影幽暗。
福娃面色潮红的躺在床榻上,饱满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汗珠,双唇紧抿,呼吸也有些凌乱,肥硕的大手紧紧抓着身上的棉被,似乎在忍受这一种极大的痛楚。
稷澂不用上前把脉,都知道福娃这是因为昨日落水受寒了。
他将饺子放在小几上,转身给福娃熬了驱寒的姜汤之后,将人叫醒。
福娃艰难的睁开眼睛。
居然会看到那个冰块脸叫自己,他一定是因为昨日脑子进水,所以耳朵幻听了,眼睛也瞎了。
“起来,把姜汤喝了!”
方才,那冰块脸在说什么?他听不清,也不想听。
福娃翻了个身,继续睡。
稷澂的脾气,可不是对谁都如对待小娘子那般和煦。
就算肥硕如猪的福娃,他也轻轻松松地一把将人给提着坐起来。
他目光微垂,语调平静无澜,道“麻利的,把姜汤喝了!”
福娃这才不得不被迫清醒,入眼的面容格外冷冽,却偏偏又生得温润如玉。
哎,好羡慕呀!
他若是也生得如此俊秀,是不是就不会被绿了?
“阿嚏!”福娃打了个惊天肋般的喷嚏,捂住口鼻,闷闷道“莫不是孤我着凉了?”
稷澂神色不变,淡然道“你这屋里,有些闷了,我给你窗户开条缝。”
“谢了!”福娃不过想让人帮忙做事,也想靠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结果却不得其法,只能麻烦别人。
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道“你可有被人负心过?看我说的,你生得这般好看,又如何会被姑娘辜负”
“我呀,呵在认识内子前,是村里出了名的病秧子,还担下刑克六亲的恶名,哪怕有秀才功名,也娶不到媳妇的。”
稷澂的目光在福王得脸庞上悄然掠过,垂向地面。
闻言,福娃暗暗翻了个白眼,在心底骂了声虚伪。
如此风神秀彻的男子,竟没有女子投怀送抱?
谁信,骗鬼呢!
“怎么可能?你这么瘦,又生得这般好看,还能在京城买了宅院,除了你家娘子难不成天底下的姑娘,都是瞎的?”
“可不是,我家娘子慧眼识珠,自嫁给我后,我的身子便好转了,还要回被侵占的家产。”
稷澂在心底笑了一声。
果然,入套了!
闻言,福娃忍不住又问,道“怎么回事?”
“近几十载,战争不断,掌权人更迭,人口消亡非常大。
是以,朝廷规定,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长吏配之。
而我与内人,便是被知县喜点鸳鸯谱促成的”
接下来,稷澂将自己与小娘子从成亲到燕京这段时间的故事,语气平淡的讲述一遍。
最后,还不忘提了一句,池府的谷嬷嬷和高知县要诬赖他,被清河书院当场戳穿的那一幕。
他的神色、语气越平淡,福娃就愈发信以为真。
“你可真幸运,能遇见你家娘子,真是三生有幸。”
福娃心下微微一颤,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定定地凝着稷澂那浮着淡淡苦意的俊脸,小眼睛中难掩惊愕。
原来,池府真的帮着欲盖弥彰了,若不是谷嬷嬷被学子戳穿计谋,此时他岂不是还要被蒙在鼓里?
这般算下来,小鱼仙就救了他两次了
“我很珍惜我家娘子。”稷澂平静而又从容,沉静如水,继续策反情敌。
“公子如何称呼?”福娃满怀感激的望着冰块脸,决定记下对方的名字,重重的记下救命之恩。
稷澂挑眉道“家父乃是被稷家除族的稷寒山,我便是他的独子,稷澂!”
“你就是素有神童之称,年仅十五岁便小三元的稷澂?”福娃一脸见了鬼表情,惊骇不已。
心里万匹野马奔腾而过
稷澂抬起眼眸睨着他,浅笑道“正是!”
福娃:“”
那他报上“稷澂”名讳时,小鱼仙该怎么想?
他岂不是丢大人了?
完了,面子里子都没了!
好想死一死
来吧,泡子河里的水,来拍死他吧!
福娃一把撩开被子,将肥大的身形藏进不大的棉被里。
时间静止,不知过了多久,他探出小半个脑袋,弱弱道“对不起,骗了你”
“我能理解你,不愿面对情伤得困苦,所以不怪你。”
稷澂若是想同一人交好,那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见,福娃被提督大人的感同身受,感动得红了眼眶,一把将棉被撩开,用他肥硕如熊掌般的大手,紧紧握着稷澂骨节分明的玉手,道“谢谢,谢谢!谢谢你懂我
他们在背后都说我自不量力爱上天鹅,却管不住天鹅飞往苍芎的心!”
“天鹅雌雄结成配偶,终生厮守,为了保卫自己的巢、卵和幼雏,敢与豺狼殊死相搏,她配吗?”
稷澂的声音不疾不徐,清澈干净,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说服力。
福娃将他的话听入心,信服的颔首,道“没错,那个女人还配不上被誉为天鹅。可看她被戏子糟蹋,我心里很是堵得慌。”
“她是自愿的,不算糟蹋,算是她在糟蹋你的真心,离开那个不会为你而痛的人,实乃幸事。”
稷澂的话,再次说服了福娃。
忽然之间,福娃的心就不那么痛了。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
他觉得曾经爱上池瑶,不过是自己瞎了眼,而如今却正是迷途知返的好时机。
否则这样的女子娶进门,那才是麻烦。
那他岂不是还要庆祝一下劫后重生?
“啪!”福娃这一激动,将喝完姜汤的瓷碗碰到了地上。
稷澂也不责怪他,而是浅笑道“碎碎平安,这个劫数自此便算是过去了,放宽了心!”
“谢谢!”福娃神情动容,彻底将稷澂当做了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