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王殿下到!”
王承恩和黄文昌言语之间,德王朱由枢也在靖北军的护卫下来到了官军最后的防线前。
“臣,朱由枢请旨觐见陛下!”
被赶鸭子上架的德王重重地拜倒在武英殿的正门前,身后是无数持刀拿铳武装到牙齿的士卒。
“德王,您既然纵兵杀入宫禁,就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咱家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踏入武英殿半步,陛下更不可能见你。”
官军防线后,传出了王承恩那公鸭般嘲讽的嗓音,只那嗓音中透出几分绝望。
“王公公,朝中奸臣肆虐,如今大明内有流寇,外有鞑虏,国势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地步,本王唯恐皇明三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故不得已奉太祖遗训,行清君侧之事,并不敢伤及陛下半分,拳拳之心,一片赤诚,还请王公公向陛下通传一声。”
朱由枢缓缓开口,他的语气同样充满无奈,黄初欲效唐虞事,司马将来作样看,自己虽然顶了一个奉天监国的名头,但也是李兴之手中的傀儡,今天自己逼迫崇祯传诏,可谁知道那狼子野心的李逆什么时候也来这么一出呢?
“殿下既然没有二心,为何不拥立太子呢?适才黄帅所说,殿下有意永王即天子位,由您和福藩监国摄政,只是永王才七岁,如何能登临大宝?尔等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控制朝政。”
王承恩虽然平时唯崇祯命是从,但绝不是无所知的蠢才,如何能被朱由枢几句话打动?左右已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又抱着必死之心,所以言辞上毫不示弱。
“王公公,适才你也看到了,太子殿下的几个座师都在跪迎德王殿下吗?所谓言传身教,臣等不过是恐怕太子殿下受这些败类影响过深,将来亲政会重蹈陛下覆辙而已,你还是去通报陛下吧,再拖下去,末将恐怕收拢不住麾下的将士门,扰了皇城威严就不好了。”
面对油盐不进的王承恩,黄文昌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不就是一个传位诏书吗,实在不行,大不了老子代皇帝写了。
“呵呵,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陛下是不会答应你们的,要打就打,咱家奉陪到底。”
王承恩油盐不进,作为崇祯皇帝的的死忠,他断然不会向德王和黄文昌二人屈服的。
“陛下,老奴听得分明,逆藩朱由枢和黄文昌说的明明白白,要拥立定王殿下登基,时下正在殿外和王公公、巩驸马对峙,索要传位诏书呢。”
武英殿内,司礼监秉笔太监陈大全小心翼翼地跪在朱由检面前,不时偷眼看向皇帝和一旁侍立的周后。
“唉……,天下有罪,罪在朕躬,朕悔不听皇兄之言,没有重要魏忠贤,以至于满朝奸佞,传旨,着德王替魏忠贤收拾骸骨,重修坟冢,就立在先帝的德陵一侧,让他继续侍奉皇兄去吧!”
崇祯丝毫没有理会诚惶诚恐地陈大全,反而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满朝文武的投降,令他对那些平时正气凛然的朝臣们失望透顶,在最后关头想起了皇兄临终时所说的话,“忠贤格谨忠贞,可计大事。”
“老奴领旨!”
看着镇静的有些异常的崇祯帝,陈大全也知道皇帝这是要交待后事了。
“你再去传朕口谕,永王继位以及德藩和福藩辅政之事,朕也允了,但是他们绝不可伤了懿安皇后和朕的皇后以及子女,否则朕绝不会写下传位诏书的。”
“陛下,您死,臣妾又岂能独活,臣妾堂堂一国之母,又如何肯为这些奸臣乱党挟持。”
周氏和崇祯十几年的夫妻了,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心存死志,倒头拜倒在崇祯面前。
“哈哈哈……有梓潼相伴,朕不孤单矣!陈大全你去传旨吧,让德王和李兴之二人署名,只要他们同意朕的要求,朕即写传位诏书。”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刻的朱由检夫妇不再是天子和国母,而是对自己子女充满不舍的父母。
“老奴领命。”
很显然,朱由检的要求并不难,一个是替魏忠贤平反,另一个不过是保全子女而已,李兴之自然不会否决,当场就应承了下来。
并着陈大全向崇祯帝通传,他李某人不光护佑皇帝的妻小周全,而且还可以尊崇祯为太上皇,一家老小可迁居到登州蓬莱侯颐养天年,甚至还可以保留五百内操作为太上皇宿卫。
“朕失了皇兄传下的基业,又有何脸面去当这个太上皇,你们不要劝了,诸子年幼,还需尔等看顾,王承恩你替朕草拟诏书。”
看着面前目光殷切的王承恩和巩永昌等人,朱由检决绝地开口。
迁居蓬莱阁,成为德王和李逆豢养的金丝雀,这样的屈辱,一生要强的朱由检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朕自登基十三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以至于东虏肆虐,流寇横行,致德藩行清君侧之事,直逼京师,今传位于皇三子朱慈炯,然皇子年幼,非宗室不可辅之,德王朱由枢、福王朱常洵公忠体国,可寄大事,还望二藩善辅幼主,匡扶社稷,以安天下将士之心,国事倾颓至此,朕自感无面目见先祖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还请德藩、福藩善待百姓,中兴我大明江山,勿捣朕之覆辙也。
“陛下,老奴愿随陛下”
王承恩是流着泪记录完崇祯帝朱由检最后一道圣旨的,在写到自去冠冕和以发覆面时,已经涕不成声了。
“王伴伴,朕知道你忠心,然诸子年幼,还要你看顾一二。”
自古艰难唯一死,在这生离死别的时候,崇祯也有几分伤感。
“皇爷,适才陈大全回报说,诸皇子和懿安皇后有王德化照顾,定王殿下有陈大全在侧,老奴垂垂老矣,实在不想看到朱由枢和李兴之等逆臣的嘴脸,还是随皇爷共死,再者皇爷和娘娘到了九泉之下,也要人服侍不是。”
“也罢,也罢,人生得一知已足矣,你便随朕一起走罢,朕悔不该听皇兄之言啊!”
朱由检怅然而起,一把搀主皇后周氏微微颤抖的右手,转向了武英殿内的东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