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市口友谊饭馆(朋友推荐,没吃过),六个爷们坐下,每个人都拿出一斤粮票,菜钱和酒常威请,粮票自备,常威也没推辞,不拿着就要解释为啥他粮票那么多,漏洞。
宫保鸡丁,三鲜锅巴,火爆腰花,软炸虾仁,红烧带鱼,爆三样,六个菜,四瓶二锅头。
常威也不是太喜欢勾芡的菜,有肉吃还挑,嘚瑟了。
“这一顿,过年也吃不少,就是盘子太小了。”刘师傅又开始点评,这年头工人阶级老师傅的毛病,什么都要说几句,越老越啰嗦。
就这一盘子,前世在鹏城可以装三盘了,谁家腰花,七成是腰花,红烧带鱼里就几片青椒,没给你底下铺一层不错了。
常威端起酒杯,“第一杯,感谢魏师傅教过几天功夫,一日为师,一辈子朋友,今天借机会感谢。还有,前几天言语得罪刘师傅了,今天请客顺便也赔个礼,打打闹闹,同门切磋。”
“要这么赔礼,以后天天骂我一顿都成。”刘师傅摸了下嘴巴,真香啊。
魏师傅瞥了一眼,“就你怪话多,上次还气够呛呢。常威啊,你是一点亏不吃啊,一日为师,一辈子朋友,说的是人话,还跟老刘同门切磋,你那么喜欢装大辈儿。”
“不用装,要是老年间,凭我这资质,不得是峨眉崆峒昆仑华山的太上长老恳求收下的的关门弟子,真要那时候,你们都得喊我师叔师爷。”
“又特么胡说八道,你这嘴啊。”
“第二杯,红卫,师叔跟你闹着玩,你要急眼,我就把你当李勇了,喝了这杯酒,就过去了,你想哪样?今天说明白喽。”
那红卫想起下午常威那一脚,杀羊的时候,看到里面内脏都踹烂了,那一脚太狠了。
摇摇头,站起来,“师......师叔,咱叔侄两个闹着玩呢。”
“第三杯,阿福和大春,前几天帮我办事,辛苦了,啥也不说,感情都在酒里了。”
七点一到,餐馆开始撤火,十几分钟后打扫撵人了,这年头国营的职工就不惯着你,一顿酒喝三四个小时,看服务员和厨子打不打你,还加菜,家去吧,要不怎么都在家喝酒,省钱还自在。
四瓶酒都没喝完,剩菜让来福打包了,他家人多,常威不喜欢吃别人剩菜,就是有毛病。
周末带花姨和常蕤去吃一顿,来这么久还没请过家里人吃饭呢,便宜这几个男的了,吃了我常威的,别想不出力。
微醺的醉意,被晚风一吹,有几分沉醉,柳条轻轻荡漾,街上的灰土都安静下来。
阴历二十八的残月,如女子轻眉淡扫,几条野狗在巷子里此起彼伏叫着,随着推窗的呵斥和叫骂声,只剩知了和蝈蝈的叫声。扑蛾子在路灯下旋转,常威看着夜幕下的四九城,沉寂中孕育着火山。
西山会议召开了,反倾向问题开始重新批示,风欲静而风不止。
一个酒瓶子被砸碎的声音,“老许,你说凭什么宋寡妇看不起我?”一个醉汉在院子里吵吵把火。
“进屋说,进屋说。”尖一点的声音劝着。
“我先撒个尿,尿完接着喝。”醉汉嘟嘟囔囔。
这两个声音,李勇和许伍德,哎卧槽,今晚这顿饭吃的真值了,根本想不到李勇跟许伍德是认识的,造谣的竟然是这两个老登。
下了车,跑到院墙阴影里,院子只有一米六高,常威都不用踮脚,敞开的堂屋门,灯光黑影里,许伍德扶着李勇进屋,感谢东岳大帝,感谢玛丽,感谢佛陀,我常威洪福齐天。
先找个地方锁上车,常威小心翼翼到了无人的后巷,屋里就两个人,李队长孩子呢?想起来了,老婆好像难产去死了,孩子也没活下来。
手搭墙头,脚蹬墙上突出的石头,身体趴墙头慢慢脚踩地,借助黑夜,避开院子里杂乱的东西,在晾衣绳上选了条枕巾,上次蒙面选裤子就熏死了。
躲在门外,听到里面李勇在骂常威,太脏了,一会儿用尿壶洗洗他的嘴。
“老许,你说说,我是车队队长,六级屠宰工级,工资六十块四,加上补贴,一个月六十五,凭啥我不行。”
“人家是烈属,你不能硬来,那不是还没结婚?今天你怎么跟常威闹起来了?”
“那个小比崽子,竟敢跟我比比划划动手,我就就让着他,搁我年轻的时候打他三个,我就问宋寡妇是不是要结婚,他就不愿意了,这瘪犊子,是不是跟宋寡妇有一腿。”
许伍德笑笑没吱声,有仇才好,谣言一直没传到南锣鼓巷,先从肉联厂点一把火,小伙子和寡妇不清不楚,看他怎么办?大茂,爸为了你也是殚精竭虑了。
常威笑了,发自肺腑的笑,眼神越来越冷,真好,还以为自己是个混蛋,比起这两个老帮菜,还是心软善良啊,做人就不能太有原则。
善良的人为什么总被人造谣欺负呢,有一腿,今天不打断你一条腿,我常威是你李勇的孙子。
许伍德有意无意道:“听说那个宋寡妇姿色不错,常威那小子长得高高大大,这女人死了老公,心里想男人了呗,正好遇到一个年轻力壮的,搞一起不是很正常。再说了,人家年轻体力好,你都三十五了,哪里比得上小伙子,人家那一晚上够折腾的,宋寡妇是不是最近被滋润的很好,老李,你没机会了。”
“草他姥姥的,我明天不把他们两个丑事宣扬出去,我就不当这个队长。”
许伍德等李勇喝醉趴在桌子上,呵呵笑了一会儿,哼了几句戏词:“左右的琴童人两个,我是又没有埋伏又没有兵。休得要胡思乱想心不定,你就来、来、来,请上城楼听我抚琴。”
干了杯中酒,扶起李勇往屋里送,板凳一响,身后一阵儿风声袭来,许伍德暗叫不好,也不扭头直接要往旁边躲,身后人速度更快,一凳子砸到他后脑子。
李勇嘴里还在骂着宋寡妇和常威,常威捂住他眼睛,给了他十个嘴巴子,李勇含糊不清,“你是硕?为舍打哦。”
对着他后脑就是一板凳,不用拳头是容易被人发现,许大茂和邪道门窝点就是用拳头砸晕人,以后偷袭尽量用武器。
犹豫了一会儿,打断腿就是恶意报复了,但也不能把他嘴打烂,等李勇去了厂子还不是照样胡说八道。
思考三秒钟,有了,找了一捆麻绳,把两个人扒光后捆绑起来,再脸贴脸把两个人捆一起。
许伍德,你比你儿子许大茂还白一点,怎么养的呢,要不是你零件都全,我以为你是太监呢。
家里一点东西没动,入室抢劫不划算,还细心把凳子擦了一遍,屋里地扫了,拿手电在院子里检查脚印,墙头用李勇的衣服擦了擦。
很好,把两个光屁股老登拎出来,嘴巴和耳朵里也都堵上,用他们的裤子把他们脑袋套上,还帮着裤子打了结。在两个人身后各放了一根木头,用鲁班结重新捆了一遍手脚,仔细检查了绳扣。
就这手艺,常威被捆上一时半会也解不开。
拿着扫帚轻轻打开大门,留了手掌宽的缝隙,两个老登拼刺刀,这种成人节目无人发现,岂不是白忙活。
主打一个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走到自己跳院墙的地方,把脚踩的地方用脚磋了一遍,又用扫帚划拉几下,把扫帚扔进院子里面。
找到自行车,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了,蝙蝠侠回家。
花姨没过来例行询问,常威把毛巾投温水,把身子擦了一遍,又拿抹布把衣服轻轻擦了一遍,脚底的泥进巷子前就刮过了。
大仇得报,激动的失眠了,前世年轻睡不着,习惯睡前背诵一段诗歌。七月就来一段《七月不远》。
“七月不远,因此爬山涉水,死亡不远,骨骼挂遍我身体,如同蓝色水上的树枝。我的孤独如天堂的马匹。”海子,你就是现代诗歌的谪仙人,期待五年后你的降生。
好像背串了,算了,七月打卡。
军训就是上午站姿,队列训练和齐步走,下午是格斗招式拆解。
常威觉得格斗课上教的三招太实用了,招招要命啊,这是战场下来的老兵总结的吧,高位虚步前撩踢裆,变招踹膝盖和踢迎面骨。
进步冲拳迎面锤可变招为鞭拳和连续杀颈手,也可以插眼珠子。最后一个劈肘接转身摆肘或摆拳。中间穿插着虚晃,尤其第一个可以增加多重变化,踩脚接变线踢。
突然之间常威觉得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琢磨出不少出其不意的攻击方式。
所有人都在两两对练,全都避开常威。常威找到保卫科尤队长,想要比划比划,尤队长跟常威交手几个回合后,停下摇摇头,“不是生死之战我打不过你。”
无敌是多么,多么的寂寞!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
周六还是对练,常威没参加,等着下周枪械拆解训练,到中午都没看到李勇,那晚走了以后,后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仔细回忆了下没有留下痕迹。
平静的肉联厂,无数的暗流涌动,猜测和谣言如同病毒,在肉联厂的每个角落扩散。
中午食堂,装车队的人都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每一处讨论都离不开装车队李勇,常威发动狼的耳朵,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编造李勇的故事。
“怪不得李队长老婆死这么多年也不续弦,原来外面有人了,还是个男人,两个老男人搞在一起,结果被看不过眼的的人举报,这下彻底暴露了。”
“听说李队长相好的老男人,儿子都二十多了,这么大岁数还走旱道,恶不恶心啊。”那红卫百思不得其解。
“我得到的消息是两个人早就在一起,李队长十几岁时候就被那个姓许的搞了,心理变态了,变成兔儿爷,后来假装娶了媳妇,实际是把媳妇送给许老头,她老婆怀了许老头孩子之后不堪忍受屈辱就死掉了。”
“许老头还是男女通吃啊!”
“李队长前面那个老婆不是难产死的吗?那李队长太恶心了,自己媳妇都贡献给别人,怪不得是个兔儿爷。”
“装车队每年都来一批小伙子,然后很快就转岗,是不是因为李队长强迫他们啊,他们不敢反抗,只能找机会溜走。”
“那其他的小伙子不是被......”
“常威待了几个月就跑了,是不是被李队长骚扰的,啧啧,看不出常威很刚啊,是个爷们。”
常威:......春潮带雨晚来急,吃瓜吃到我自己!
问阮虎和赵琦谁有烤鸭票,那玩意属于奢侈特供,赵琦回家拿了半只烤鸭的票,要了八毛钱。
半只鸭子四块钱,票八毛,我常威对家人的爱就值四块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