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柏青负手回到房中,愁容还未舒展开。
柳氏早就在房中等他,迎上前问道:“老爷,三姑娘跟宰相的事情,是真的吗?她是如何能认得宰相的?他们之间,可差了不小的年岁啊。”
夏柏青坐下来道:“他们在绍兴的时候就认识了。大郎喜宴的时候,顾相跟顾二爷一起来的,当时他被停官,不欲声张,所以做了伪装。我提醒过岚儿了,可岚儿说他们是两情相悦,不在乎这些。”
柳氏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按理说攀上宰相这样的事,是他们这种小户人家想都不敢想的。陡然间要结上这样一门姻亲,日后也不知道如何与他们相处。一想到当朝宰相要叫她三婶,她就莫名地心慌,觉得承受不起。
她问道:“宰相是要娶岚儿做妻子?”
夏柏青点头道:“是做正妻。顾相风华出众,与岚儿看着也算般配。他若是肯抬举岚儿,别说夏家上下的男儿全都可以为官,甚至能够平步青云。假以时日,夏家必能跃升为显赫一方的大族。”
柳氏听他这么说,喃喃道:“莫非老爷您能够复官也是因为岚儿?”
夏柏青心想,不愧是多年的夫妻,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握着柳氏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还动了辞官的念头,免得以后有人说闲话。但顾相着实厉害,他只跟我聊了一会儿,便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说提拔我当官不是因为岚儿。而且为了岚儿和夏家的以后着想,我更应该好好地当这个官。”
柳氏倒没想到宰相会为夏初岚想得这么周到,心中也觉得踏实了些。夏初岚年轻貌美,很多男人包括英国公世子,都是贪恋她的美貌,未必动了真心,嫁过去也会受委屈。毕竟他们这样的出身,跟宰相的身份,实在相差太多了。如果没有宰相的庇护,夏初岚必定艰难。
“顾相说过阵子便会让媒人上门去提亲。我先写封信告诉大嫂,免得她没有准备,到时候吓到。你不知道,今日顾相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是……”夏柏青想起自己那时在茶棚的失态,摇了摇头。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惊吓。他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当朝的宰相会叫自己一声“三叔”。
柳氏帮夏柏青磨墨,想起夏静月的事,又问道:“您今日去相看那年轻人,觉得如何?”
夏柏青一边写信一边说道:“很不错。月儿也觉得满意,等我写完信便派人去继先那儿,让他问问吴家的意思。”
柳氏知道夏柏青的性子,从来都是先人后己。不过听到他对吴均赞赏有加,便知道这个年轻人肯定差不了。
明月高挂,中元节前后,都中的佛寺都会广做法事,吸引了邻近的香客和信徒聚集在一起。都城近郊佛寺众多,比平日更加喧闹一些。夏静月被柳氏叫去绣花样,夏初岚一个人坐在榻上看书,被外面诵经敲木鱼的声音吵得有些头疼。
上回住在国子监附近,倒是安静很多。但那地方毕竟不是谁都能住得了的,今夜想必是要睡不好了。
思安端了茶水进来,问道:“姑娘,相爷什么时候来接您去顾家?顾家的老夫人,会不会很厉害?”
夏初岚淡淡道:“厉害也没办法。我若嫁给相爷,免不得要跟她打交道。好在相爷独自居住在相府,我们也不必常见。”她本就不太会跟老人家打交道,夏老夫人跟她的关系就不远不近的。而且听顾行简说顾老夫人用绝食相逼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这位老夫人大概不太好相处。
“奴婢是真的有些担心。”思安把托盘放在圆桌上,把茶碗递给夏初岚,“六平出去打听过了,说相爷平日里很少跟家中往来,逢年过节,也不回家。顾家还有一个四娘子是寡妇,在都城中小有名气,因为平日里往来的都是些贵夫人。奴婢听着,就觉得不太好。”
夏初岚倒没想到六平将顾家的事打听得这么清楚,不由笑道:“我又不是单枪匹马去,有相爷跟我在一起,你们不用这么担心。对了,三娘有来过信吗?”
“暂时还没有。”思安摇头道,“奴婢一直留意着呢。”
夏初岚看着手上的书,不知为何,心头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她不希望收到王三娘的来信,那意味着夏家肯定出事了。但不来信,又觉得心里不踏实。那几笔忽然间少掉的钱,萧音到底拿去做什么了?
真的没有下文了么?
这日卯时未到,天已经大亮了。夏家的下人们已经打开家门,洒扫庭院。早晨的天气还有些凉爽,夏老夫人年纪大了,睡眠浅,已经起身梳洗。
常嬷嬷给她梳髻,两个人正在闲话家常,忽然一个着急的声音传来:“老夫人,老夫人求您快救救我家夫人吧!”
老夫人让常嬷嬷出去看看,原来是萧音身边的陪嫁嬷嬷。常嬷嬷对她说道:“一大早的,什么事这么着急?”
陪嫁嬷嬷道:“这件事本来不该来劳烦老夫人。可我家夫人着实委屈。前阵子韩家的大公子跟二夫人说,有个表弟在西北开矿赚了大钱,问二夫人要不要一起拿钱出来买矿。二夫人便让我家夫人从家里的账目上挪了几笔钱出来,后来被采买的王三娘发现,就用大老爷送给二老爷的印章抵押换了钱,把账目补上。”
常嬷嬷听了直皱眉头,又听陪嫁嬷嬷继续说道:“可钱还是远远不够,二夫人怕家里发现,就用我家夫人的名义向质库借了一大笔。怎知韩公子的表弟是个骗子,拿了钱,人跑得无影无踪。韩家也被他骗惨,没钱再到酒库去拿酒。他们把铺子一关人都跑了,讨债的人跑到我们家的铺子里,二老爷才知道了这件事。现在二夫人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们夫人身上……请老夫人做主啊!”
常嬷嬷一听这还了得,夏老夫人也已经在屋里听了个大概,面色一沉,再顾不得梳妆,连忙扶着侍女起来:“走,我们去松华院一趟。”
松华院里,夏柏茂和夏谦两个都面色铁青地站着。萧音跪在地上哭,夏初荧让嬷嬷把夏初婵带走,自己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夏柏茂盯着韩氏,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烧。韩氏却强装镇定地坐在椅子上,其实手心里都是汗水。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夏初岚将家里的账目管得很紧,她原本想挪钱出去赚点私用,又被王三娘盯着。不得已才去质库借钱,哪里能想到侄子的表弟是个骗子,卷了钱跑了个没影。
夏柏茂跺脚道:“你好糊涂啊!怎么可以将我在便钱务换钱的券拿给你娘家的人,你可知道那是多少钱!?你脑子里只想着娘家,可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家的人!”
韩氏向来不怕夏柏茂,嘴硬道:“夏家这么有钱,我兄弟遇到困难,拿一点帮他们怎么了?何况只是借,又不是不还了,你这么大声吼我干什么!”
夏谦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如此愚蠢,厉声道:“夏家刚捐了十万贯的军饷,爹四处节俭,好不容易才周转过来一些,您却随便将一大笔钱给了韩湛,让他们出去躲债!您可知道现在向韩家讨债的人都聚在我们家的铺子里面闹事,那些铺子还如何经营下去?您这是要将夏家毁于一旦!”
韩氏的身子缩了一下,心虚地指向萧音说:“这件事我确实有错,可我当时还在犹豫,是萧音跟我说反正钱能赚回来,其他事都由她来解决。你们父子俩只知道怪我,难道我想这样吗!”
萧音垂头哭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事的确都是她做的,可她是受了韩氏的挑唆。现在东窗事发,韩氏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她有口难辩。质库只认她的名字,以后只会要她还债,跟韩氏半点关系也没有。
夏谦低头看了萧音一眼,眉头紧皱。他当然知道萧音没那个胆子敢动夏家的钱,可娘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
夏柏茂在堂屋里走来走去,他刚刚掌权,才把粮价的事情摆平,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的妻子竟然伙同娘家的人将他给卖了。等岚儿回来,他要如何交代?
夏谦在旁边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拿笔来,我这就写休书。”他根本不喜欢萧音。他也尝试过,可萧音从相貌到性子,半点不像那个人。这也就罢了,只要她安分守己,日子也能过下去。她却跟他的娘一起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谁都帮不了她了。
萧音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夏谦。他竟然如此薄情?一点也不维护她就罢了,竟然还要休了她?他把她当成什么了……萧音只觉得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了起来,忽然就不想哭了。她已经委屈妥协至此,将自己低到尘埃里,最后换来了什么?只有指责和埋怨。
“大哥,使不得!”夏初荧喊了一声,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虽然不能帮着萧音去说亲娘的不是,但也不想看着无辜的大嫂受牵连,“大嫂她也不是故意的……”
夏柏茂也劝道:“大郎,你马上就要参加秋闱了,这时候不能休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我心意已决,你们别再劝了。”夏谦冷硬地说道。若是她在家中,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而同为女子,他的亲娘和妻子,却相去甚远。
“我不同意你休妻!”老夫人在外面大声说道,然后扶着常嬷嬷慢慢地走进来。杜氏在石麟院听到风声,也撑着病体赶过来看看。恰好在门口遇见老夫人,便一同进来了。
“娘,您怎么过来了?”夏柏茂连忙上前去扶老夫人。老夫人推开他的手,痛心疾首道:“老二啊老二,三丫头才把家交给你多久?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二房这么多人,连份家业都看不好,你要我老来睡到街上去吗?”
夏柏茂觉得惭愧,跪在地上说:“娘,您千万别生气,没得气坏了身子。都是儿子没有用,儿子没管束好她们,才让她们闯下这大祸。”
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夏谦上前扶她坐在榻上:“祖母息怒,我们一定想办法将事情解决。”
“大郎要考秋闱,真是要安静读书的时候,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事!”老夫人扫视屋里的几个人,最后目光定在韩氏的身上,声音也严厉了:“老二媳妇,你别以为把事情都推到大郎媳妇身上,自己就可以置身事外了。你嫁到夏家这么多年,难道还拎不清自己的身份立场?”
毕竟是家中分量最重的老夫人,韩氏乖乖地站着,不敢吭声了。
杜氏把萧音从地上扶了起来,感觉到她身上滚烫,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阿音,你这是在发热?杨嬷嬷,快去找李大夫来。”
杨嬷嬷连忙应声去了,萧音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双唇都在发抖,莫名地冷。
“娘,这孩子好像病了,要不先让她回去休息?”杜氏轻声问道。
老夫人看到萧音的脸色真的很差,就点头道:“去吧。好好叫大夫看看。”她不见得多喜欢这个孙媳妇,但也不想过分为难小辈。她虽老了,心里却跟明镜一样。这次的事情,若不是韩氏授意挑唆,以萧音的脾性,给她十个胆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萧音谢过杜氏和老夫人,也没看其他人,扶着陪嫁嬷嬷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双腿一软,跌倒在地。陪嫁嬷嬷连忙要去扶她,却看到她白裙子上的血迹,尖声叫道:“血!夫人流血了!”
韩氏定睛一看,心猛地往下一沉。
……
含英院中,李大夫从屋子里走出来,夏柏茂和韩氏连忙上前,齐声问道:“怎么样?”
旁边站在树下的夏谦也期待地看向李大夫,却见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孩子月份太小,没有保住。”
韩氏倒退一步,愣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夏柏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听李大夫问道:“少夫人身体不适这么多日了,竟没有人发现吗?若是早点让我过来,开几副安胎药,完全可以把孩子保住。”
夏柏茂看了韩氏一眼,韩氏呆若木鸡。他让侍女送李大夫出去,回头对夏谦说:“大郎,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进去看看你媳妇。”
夏谦这才走到屋里去。刚才听到萧音有孩子那一刻,他十分震惊,随之而来的是欣喜。那种初为人父的喜悦,还来不及细细品尝,就失去了。他同样很难过,对萧音生了几分愧疚。
屋内还有一股未散的药味,萧音扑在陪嫁嬷嬷的怀里痛哭,陪嫁嬷嬷柔声安慰她:“夫人,您年纪轻轻的,好在月份小,对身体的伤害也不是很大。往后还会有孩子的。”
萧音只是哭,悲伤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太累了,她觉得自己很傻,当初明知道夏谦不喜欢她为何还非要嫁到夏家来?在夏家受尽了委屈,却换来什么样的结果?这个孩子,她尚且不知道它的存在,就已经没有了。
这段日子她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连月事晚来了也没有发觉。她从前月事就不是很准,还以为是睡不好所以推迟了,完全没有想到是有了身子。
夏谦站在门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萧音侧头看到他,激动道:“嬷嬷,快让他走!我不想看见他!”
陪嫁嬷嬷立刻站起来,对夏谦道:“姑爷,夫人现在沉浸于丧子之痛中,需要好好休息。她不想看见您,您还是先出去吧?”
夏谦看了萧音一眼,只见她脸朝床内,根本不想理他,只得又从屋子里退出来。
那边夏柏茂去堂屋把结果告诉老夫人。孩子没有保住,老夫人哀呼一声,险些晕厥过去,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思香拿着信,站在外面,探出身子看了看,也不敢随便出声。杨嬷嬷扭头看到她,从屋中走出来:“怎么了?”
思香连忙把信递过去:“好像是三老爷从临安捎来了一封信,说要让夫人亲自过目。”
杨嬷嬷把信收入怀中:“这会儿屋里正乱呢,等回了石麟院,我就跟夫人说。李大夫这会儿可能还没走远,你快去把他喊回来,就说老夫人这里也不好了。”
思香点头,连忙转身追去了。
等把老夫人送回北院安顿好,杜氏才算闲了下来。经过这一番折腾,她本就身体孱弱,回到石麟院之后,几乎是不想动弹了。
杨嬷嬷把信交到她手上:“夫人,这是临安的三老爷寄来的信。”
三叔怎么会给她写信?杜氏靠在床头,慢慢将信拆开,等看完之后,整个人定在那儿。她又盯着纸上的字迹,逐一再看了一遍。杨嬷嬷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
杜氏将信拿给她看,自己则独自呆怔。她实在太震惊了,夏柏青在信上所言,无疑于平地惊雷。当朝宰相要娶岚儿?那个人是如此地遥不可及。她当然希望女儿早点寻个好归宿,但对方的来头实在太大了,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够承受得起的。而且宰相的年纪比她小不了几岁,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但三叔是个稳妥之人,他在信上说了宰相诸多好话,证明那人还是值得托付的。可忽然之间,如此位高权重之人要做她女婿,杜氏还是觉得十分恍惚。
杨嬷嬷看完信之后,也十分震惊,她捏着信道:“奇怪了,三姑娘与宰相是怎么认识的?之前从未听她提起过啊。”
杜氏揉着额角,她现在只想把夏初岚从临安叫回来,当面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夫人,三老爷在信上说,顾家过阵子就会派媒人上门。我们要不要先跟老夫人说一声?”
过了一会儿,杜氏才缓缓地起身说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阿音又没了孩子,先缓一缓吧。我这就写封信给岚儿,叫她赶紧回来,写完之后,你立刻让人送出去。”
“是。”杨嬷嬷应道。她只是个妇道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原本三老爷说好,这婚事应该也是差不了。可对方是宰相啊!确实让她们主仆始料未及,自然得将姑娘叫回来问问清楚。
去顾家那日,夏初岚起了个大早。思安和夏静月好像比她还紧张,从昨夜开始,两个人就在那里挑衣服首饰,临睡之前,还没讨论出结果。
到了早上,还是她自己选出了一套素色的襦裙,显得端庄一些。
夏静月嫌她太素净,又在她手上套了个金镯子,然后才对思安点了点头。
崇明站在大门外耐心等着,姑娘家要打扮,所以他很早就过来了。六平给他端了碗水喝,他淡淡地道谢。
过了一会儿,夏柏青一家送夏初岚出门。思安扶着她上马车,然后小声叮嘱道:“奴婢没陪在姑娘身边,您一定要小心。”
“好。”夏初岚对她笑了笑,又对夏柏青说:“三叔,你们快进去吧。我会尽早回来。”
说完,她便掀开帘子进马车,看到里面的人,顿时吓了一跳。
顾行简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睛看向外面。她会意,先坐了下来,安静地等马车驶出巷子。
等到了热闹的街上,她才说:“您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呢?”她若是知道他坐在马车里等,绝对不会让他等这么久。可她怎么能想到,他竟然亲自来了?从相府到这里,路程可不短,他得多早起身啊。
顾行简淡淡笑道:“我想亲自来接你,又不想下去吓到他们。你三叔上次跟我说话,声音都抖得厉害。吓得不轻吧?”
夏初岚想到三叔这阵子总是喃喃自语,好像一直在念叨顾行简的事,忍不住抬手笑了一下,附和道:“的确是吓得不轻。”
顾行简看到她笑,明媚得如同春花绽放,顿时将要去顾家的阴霾扫去。他起身坐到夏初岚的身边,夏初岚一下紧张起来,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他感觉到她身子明显一绷,握住她的小手说道:“别紧张,只是跟你说些事。我们家原本有兄弟姐妹五个,长兄早亡,三姐生下来不满周岁便夭折了,所以只剩下三个。”
夏初岚感觉到他的掌心温热,似乎能摸到那一条条清晰的掌纹,轻点了下头。
“阿兄和秦萝你见过了。”顾行简的眸色冷了几分,“四姐寡居在家,另外便是我的母亲。”
夏初岚心想,果然跟六平打听的一样。
“一会儿无论她们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由我来回答。知道么?”顾行简捏了捏她的手,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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