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苏无研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素宁。
“抱歉,我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但这是事实!你也不用太担心,精神病也不是不可治的,只要配合药物,治好只是时间问题。”白素宁道。
苏无研全身颤抖着,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
“打开门吧!”白素宁对一旁的护士道。
护士上前打开门,并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看看吧,我想她看到朋友来看她,应该会很高兴!”白素宁道。
苏无研抹了抹眼泪,然后才跟在白素宁身后走了进去。
伍陆柒听到脚步声,回过神来,看到白素宁时莞尔一笑,道:“白医生,今天要聊什么。”
“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白素宁往一旁挪了挪,露出苏无研的身影。
苏无研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前,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你回来啦,行程顺不顺利?我听玉泽说,要是你在那边表现得出彩,会有交换生的名额。”伍陆柒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好似没事人一样。
可伍陆柒越是这样表现得风轻云淡,苏无研就越是难过。她吸了吸鼻子,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容,道:“很顺利。”
“太好了,小妍妍最棒了!”伍陆柒激动道。
许久没有听到伍陆柒这样叫她了,苏无研不禁有些怀念之前的时光,虽然有点幼稚荒唐,但是她们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开心的。
“你……”苏无研看着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伍陆柒,心口好似有一把刀子正一下下的知剜着肉。
“要不你们聊,我先出去?”白素宁道。
伍陆柒仰头看着白素宁,感激道:“谢谢。”
白素宁转身对着苏无研道:“她现在精神不错,你别太刺激她。”
“我知道的!”苏无研点了点头。
“我外公外婆还好吗?我都好久没回去看他们了。”伍陆柒问道。
“我也很久没去看了,晚点我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是啊,我都很久没看见他们了,他们年纪大了,两个老人在家我不放心。”
“你现在不还没到一个月吗?住在医院里没关系吗?”苏无研担忧道。
“白医生知道我刚做完堕胎手术,所以对我诸多照顾,除了有些无聊,别的都还好。”
“玉……啊,不是,你住院几天了?”苏无研惊了一身冷汗,生怕自己说漏玉泽的事情。
“我也就刚来几天吧!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精神病是怎么回事,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就像我这会儿跟你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不清楚的!”伍陆柒歪着脑袋笑道。
苏无研盯着伍陆柒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
“玉泽他还好吗?”伍陆柒忽然低着头发问道。
“他……”苏无研犹豫着,生怕这个话题会刺激到伍陆柒。
“早上他来医院看我,说熬汤给我补身体,你要不要留下一起喝汤?他煲汤的手艺很好的……”伍陆柒道。
苏无研听到伍陆柒这样说,想到躺在病床上还没有完全挺过去的玉泽,眼睛不知不觉的又酸了。
“你怎么哭了?我记得你以前很少哭的,上一次哭好像还是你和莫语权闹别扭的时候。”伍陆柒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苏无研身旁,并给她擦去眼角的眼泪。
“没有,我就是想起我们以前的事情……我说想当漫画家,你呢,想当医生,可是你最擅长的还是做衣服,哦,不对,你还会唱歌,跳舞,做饭,总之特别全能。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什么都会,还那么独立!”
伍陆柒捏着苏无研的脸蛋,道:“我们家小妍妍最可爱了,这一点你就足以碾压我了!嗯……你现在都快成漫画家了,而我呢,连自已能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而且啊,我听说,很多公司都不收有精神病病史的职员。”
“别这样说,你也可以不去公司啊!你之前不是做了很多衣服吗?要是把你做的衣服放到网上买,一定会有很多卖的吧!”苏无研道。
“你这样说,我突然想念我的单反了,很久没带它出去走走看看风景了。”
“等你好了,随时都可以。”
“嗯!说的也对。”伍陆柒附和着点点头。
苏无研看着伍陆柒认真的模样,难以想象她发病的模样。
就在苏无研在发呆的时候,伍陆柒突然光着脚丫跑到地上,开心的转起了圈圈。
“柒柒?”苏无研站起身,对着这情况突然不知所措了。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只得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中庭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伍陆柒眼神绵柔的唱着戏曲,好似变了个人般。
苏无研自然识得这是京剧《霸王别姬》的唱词,她还记得伍陆柒最喜欢的就是乌江自刎的那一段。
“柒柒,别唱了,地上凉,先穿鞋好不好?”苏无研上前要拉伍陆柒,却被她推开了。
“柒柒……”苏无研无奈的再次上前去拉伍陆柒,但是伍陆柒一边唱一边躲着她,任她怎么去拉都拉不到她。
此时虽无二胡鼓乐伴奏,但是伍陆柒的戏腔清唱真的很美,美得即便没有乐师伴奏都觉得犹如置身大戏院。可是苏无研并无心听曲,她满心念着的只有伍陆柒那双光着的脚丫子,虽然现在是春末,天气逐渐转暖,但是还没到可以在地上光着脚的时间。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伍陆柒唱着,每一个眼神很,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好似她便是那虞姬。
苏无研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霸王别姬了,有这样的虞姬,又怎么不让人喜欢?
白素宁开门进来的时候,伍陆柒还在一旁唱着,苏无研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她经常这样吗?”苏无研问道。
白素宁摇摇头道:“她刚来的时候还挺正常的,虽然发过一次病,但只是坐在床上发呆数数。后面一次发病就是她从医院逃走的那次……自从昨天中午他们出车祸,她的情况就变得更严重了!我早上来的时候,听昨天晚上值班的护士说,她昨天晚上闹腾了很久都没有睡觉,最后打了镇定剂才睡了一会儿。”
“我想是玉泽出事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苏无研叹道。
“是啊,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为了救自己倒在血泊里,那是怎样一种心情。我记得我们当时赶过去的时候,那个男孩还是紧紧的抱着伍陆柒,伍陆柒呢,估计是吓坏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白素宁现在回想到那样一幕,还是很难过。
苏无研叹了一口气,然后上前抱住伍陆柒,道:“对不起,我是个不合格的闺蜜。”
伍陆柒挣扎着,因为她力气比苏无研大很多,所以她很快的便从苏无研的臂弯里挣脱出来。
“你这泼猴,竟敢戏弄为师……”伍陆柒秒变唐僧脸。
“她这样,真的没问题、真的能治好吗?”苏无研看着一直变换身份的伍陆柒道。
“她只是在逃避现实,所以才扮演其他身份,寻找慰藉。”白素宁道。
“刚刚我们两还聊得好好的,下一秒她就变成这个样子……她那么要强,怎么会得这种病呢?”苏无研红着眼,声音沙哑道。
“很多事情,都是出乎人意料的,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强暴还怀上那个人的孩子一样。人生就是这样,不会一帆风顺,甚至多灾多难,可是……往好处想想,或许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是上天最好的馈赠。”
“嗯!终有一天,都会变好的!”苏无研这样说道。
回程的路上,莫辞和苏无研两个人各自看着窗外,脸色都不太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情侣吵架了。
“她怎么样?”莫辞忽然开口打破了这过于死气沉沉的氛围。
“不太好!”苏无研道。
莫辞“哦”了一声,紧接着两个人又陷入了尴尬中。
苏无研看着窗外,感受着大城市的忙碌和喧嚣。她想起了很多事情,自己和伍陆柒第一次见面,和玉泽的第一次见面,还有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吃饭、写作业。他们三个人说起来还挺有缘分的,不然也不能在一起这么久。
“玉泽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苏无研问道。
“他的医药费我会负责的。”莫辞道。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玉泽他们现在都在医院,根本没人能去照顾,而且,我要上课,你要上班,他们在医院没人照顾,吃喝都成问题。”苏无研道。
莫辞转头看着苏无研,没有说话。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会找个保姆,帮忙照顾他们的。”莫辞道。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苏无研道。
“你要回莫语权那里吗?”
“嗯!”
“我车也在那边,就陪你一起过去吧!”莫辞道。
“那你本来想去哪的?”
“我想回工作室看看,我十多天没回去,肯定压了很多事情在那里没做。”
“莫老师对工作真上心……”
两个人赶到莫语权的公寓的时候,莫语权正好驱车赶回来,一行三个人就这样在楼道口撞了面。
“莫先生?”苏无研惊讶的看着莫语权,这时才想起和他约好一起吃晚饭,不过现在才中午。
“你们也刚回来?去哪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的手机也关机了。”莫语权黑着脸质问道。
“我手机放在家,没带出去!”苏无研道。
莫语权转头看着莫辞。
莫辞摸出手机,按了下一旁的开屏键,发现手机并没有亮起,便道:“我手机没电。”
“吃过午饭了吗?没有的话,我带你们去吃饭!”莫语权道。
“不吃了,没胃口。”莫辞和苏无研异口同声道。
莫语权疑惑的看着两个人,发现两个人心情都不怎么好,而且苏无研还红着眼,很明显是哭过了。
“出什么事了?”莫语权问道。
“玉泽出车祸了!”莫辞道。
“怎么样?样不严重?”莫语权显然现在才听到消息,所以才表现得这么惊讶。
“断了两根肋骨,出了很多血,刚度过危险期,但是最后结果还是要看他什么时候醒过来。”莫辞皱起眉头,伸手摸向口袋,发现烟已经抽完了。
“怎么这么严重?”
苏无研和莫辞都低着头,没有吭声。
莫语权上前抱着苏无研,道:“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无研轻轻推开莫语权,道:“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了!”她说着便转身进了楼道内的电梯。
“无研……”莫语权看着苏无研头也不回的离开,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别追了,让她静静!”莫辞道。
莫语权折回到莫辞面前,问道:“玉泽什么时候出事的?”
“不仅仅是因为玉泽的事情,伍陆柒她也进了医院!”莫辞极其不愿意提起伍陆柒,特别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他更加不喜欢伍陆柒了。
“她怎么了?”
“她好像是得了精神病!”
“她?怎么可能?你别拿我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得那种病?”莫语权板着一张脸,很明显是不信莫辞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
莫语权站在原地怔了几秒钟,然后跑到电梯旁一直按着向上键。
莫辞走到正等电梯的莫语权身旁,问道:“你最近很忙吗?”
“还行!”
“忙什么?”
“上课!”
“我希望你说的是真话!”莫辞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莫语权转身目送着莫辞离开,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房间里,苏无研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笃笃笃——”莫语权在门外敲着门,声音也和之前是一样的。
苏无研合上眼睛,道了一句“进来”。
莫语权推门而入,看到闭着眼休息的苏无研,慢慢的走上前去,并在床沿边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