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看到什么了？”苏无研瞅着拉着自己的陌生女人，又仰头与莫语权对视一眼，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哼，他，就是他，没想到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哦不，简直是禽兽不如的人，表面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在电梯里对女孩子做这种事，要是留下心理阴影了怎么办？喂，你哪个部门的？真丢脸……”女人义愤填膺的瞪着莫语权，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真有几分行侠仗义的侠女风范。
女人带着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的，说话明显底气不足，却硬仰着头用声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电梯里的人明显都不认识她，姑且称她为眼睛娘吧！
“他没有啊！”苏无研哭笑不得的摆摆手，想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但是这场景让她笑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刚刚明明看到他把你逼到角落，与行不轨，你不用怕他报复，这里这么多人，量他也没有那个胆量！”眼睛娘指着莫语权的鼻子，眼里都是厌恶。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无研摆摆手，想要解释，但是眼睛娘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妹子，这种人不能纵容，就算她是你上司，这也太过分了！这里这么多人，她对你说了什么，你尽管说，我看他能拿你怎么样。”眼睛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现场这么多人，就她一个人发声，多少都会有一些不安。可是她救人心切，完全管不了那么多。
“那个……”站在眼睛娘旁边的男人似乎是想提醒眼睛娘什么，但是电梯到达目的地的声音让他把到嘴的话给收了回去。
“吃饭去，吃饭去……”其他人也不想多管闲事，一到达食堂那一层，就纷纷抢着出电梯。
眼镜妹也是来吃饭的，自然也随着人流走了出来，不过出来时不忘把苏无研一起给拉出来。
全程皱眉的莫语权也走了出来，不过他刚出电梯，就被眼睛娘拦住了去路。
“喂，你就想这样走了？不用道歉的吗？”眼睛娘双手张开，拦在莫语权身前，大声质问着。
过道里等电梯的，路过的，听到眼睛娘这气拔山河的一声吼，纷纷侧过头来看着莫语权。
莫语权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眼镜娘，然后看向在眼镜娘身后的苏无研，道：“过来。”
“你想干嘛？”眼镜娘警惕的看着莫语权，生怕他会乱来。
苏无研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所以十分听话的绕过眼镜娘走到莫语权身旁挽着莫语权的手。“那个，抱歉，他是我男朋友。”
“哈？你……男朋友？”眼镜娘满脸写着惊诧。这身高差，一个一米八五以上，一个不到一米六；这年龄差，一个二十五有余，一个应该不到十八，怎么可能是男女朋友？眼睛娘严重怀疑苏无研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得不这样说。
苏无研见眼镜娘不信自己所说，心里纳闷了，难道自己和莫语权就这么没有夫妻缘吗？
“我不信……你应该刚初中毕业吧，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人哄骗？那个男人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想要骗你上床，不是真心的，你怎么那么傻真的和他交往？”眼镜娘数落着苏无研，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
“咳咳！”从刚刚开始，他就被一直说成禽兽不如的色狼和诱骗黄花闺女的骗子，怎么想这屎盆子都扣得憋屈啊，莫语权觉得此时自己必须说几句话正一下自己的形象。“我们俩交往几年了。”
“啥？几年了？你还真是变态，怎么能对这样的小姑娘下手呢？说你变态都是便宜你了，你你你简直是……”眼镜娘搜刮着腹中毕生所学之脏话，发现自己词穷了。
“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看起来比较小，其实我已经成年了。”苏无研叹了一口气，这童颜真是麻烦，明明都是到了可以领结婚证的年龄了，却被人误认为是初中生。
眼镜娘上下打量着苏无研，怎么都不相信苏无研已经满十八了。
面对眼镜娘怀疑的目光，苏无研倍感吃力，她生平第一次碰到这样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的情况。
“这是我名片，要是没什么事，可以放我们走了吗？”莫语权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塞到眼镜娘手里，不等她回答便拉着苏无研朝着食堂里走去。
“莫语权。莫语权！莫语权？真的是莫语权？”眼镜娘看着手里的名片，惊得眼镜都歪了。莫语权的大名，同做着美术相关职业的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是真人这还是第一次见。第一次见就……天呐，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啊！眼镜娘捂着脸，终于明白刚刚在电梯时，为什么那些人都不说话了，感情他们都是知道的，自己这次真的被当成小丑看了一回戏了。
戏是好戏，可被当成戏料的另外两个主角却完全没在意这件事。打饭，找位置，吃饭，就像普通的员工一样，没怎么引人注意。
“最近怎么不见玉泽啊？”莫语权难得在吃饭时主动找话题和苏无研搭讪，这让苏无研受宠若惊。
“他一下班就往医院跑，给莫辞老师送饭去了。”苏无研说到这里，又疑惑了。这玉泽这是殷勤得过分了点了，最近都不见他和伍陆柒通电话了。
“哦！之前也有拜托过医院里的人帮忙照顾莫辞，应该是……玉泽担心莫辞吃不惯医院的饭菜吧！”
“应该吧！”苏无研觉得莫语权说得有理，也不再怀疑什么了。
“过两天你生日，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这应该是莫语权第一次这样主动问苏无研要什么礼物了，他心里也有些忐忑。
“说到生日……”苏无研直勾勾的盯着莫语权，有了小脾气了。
“怎么了？”莫语权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隐瞒了那么久，难道终于要暴露了。
“莫先生是和我同一天生日吧！我真的很差劲，只顾着自己的生日，完全不知道你的生日。还好前几天问了莫辞老师，他告诉我我们两生日在同一天。”
“他都说了？”莫语权一点都不意外，莫辞的嘴，就行开衫的衣服，没有拉链纽扣，什么事都能往外抖。
“就算莫老师不说，上网百度一下就能知道的，我以前是真的傻，怎么就没想到上网搜一下。”
“现在知道也不晚。”莫语权将剥好皮的虾放到苏无研快餐盘里，继续道：“以前，我从来不记自己生日的。”
“为什么？”苏无研好奇的凑近莫语权，唯恐环境太吵错过了莫语权接下来要说的话。
莫语权抿唇笑了笑，又花了几秒钟思索，随后才道：“自从我妈去世后，再也没人会在我生日的时候帮我庆祝了，也没什么人记得我的生日了。”
“抱歉！我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突然戳中了莫语权不愿提及的人和事，苏无研特别想打自己耳光。
“不用道歉。”
苏无研突然握着莫语权的手，认真道：“以后，每年你过生日，我都陪你一起过！”
莫语权失笑，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好像在哪里听过还是说过。管它呢？只要用得顺口就行。苏无研眯着眼睛笑着，表情有点像莫语权常用表情包里的那只二哈。
午餐愉快的结束了，远离了误会和硝烟，吃饭都是那么的顺心，阴天都那么的美好。苏无研觉得健忘真的是人类必要的一种生活技能，要是现在她还惦记着陈晓裳那点破事，那她真的要吃不下饭了。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那样愉快的用餐的，心情这种东西，真的是随时随地都在变化着的，可能上一秒还是开心得手舞足蹈，下一秒就气得跳脚。
伍陆柒此时应该算不上生气，只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伤感，回归温暖都掩饰不去的伤感。
“今天又吃这么点？多吃一点，你看你又瘦了！”外婆心疼的看着伍陆柒，话才说出口，眼圈就红了。
“我吃饱了。”伍陆柒为了不让外公外婆担心，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可是太久太久没带上面具了，她竟然笑不出那份淡然来。
“才吃几口？还剩这么多饭，听话，多吃一点，吃了营养才跟得上，腿才好得快……”外婆柔声劝着，即便声音沙哑也掩饰不住她喉间的哽咽。
伍陆柒紧紧咬着唇，看着外婆关心的眼神，她本不应该拒绝的，可她是真的没有胃口。
“柒柒，听外婆的话，吃饭，昂，吃饭！”外公也在一旁劝着。
“我……我……”伍陆柒哭了，毫无征兆的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就哭了？是不是腿又疼了啊？你说话啊……”外婆手足无措的拍着伍陆柒的后背，以为伍陆柒哪里不舒服了。
“腿疼得话要不要吃止痛药啊，止痛药……我去找找，去找找！”外公往伍陆柒的房间快步走去，因为上了年纪，他脚步略显蹒跚，腰也是挺不直了。
伍陆柒看到外公佝偻着腰走起路很吃力，回过头又见外婆满头白发，眼泪淌得更厉害了。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外公外婆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为了我的事操心，为什么我就不能懂事一点呢？
“药来了，药来了，对了，还有水，我去拿水！”外公手里拿着一盒药，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又转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杯水。
“哎呦，快点啊，柒柒疼着呢！”外婆催促着，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来了，别催了……柒柒，来，吃药，吃药！”外公颤抖着手把药递给伍陆柒，浑浊的眼中闪着水光。
伍陆柒拿起外公手里的药，仰头往嘴里一倒。
药能止得住伤口的疼，却止不住心里的痛，能医治心口的伤，那只能学会放下。玉泽对伍陆柒来说，固然重要，但是面前的外公外婆对伍陆柒来说，更为重要，她不想因为一些个人情绪，让更多爱自己的人陷入麻烦。
心里有道坎，跨不过去的话，那就蒙上眼睛，看不见那道坎，或许还能找到别的出路呢！忘掉那天听到的，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咕噜咕噜……”清水入喉，很凉，很舒服。
“还疼吗？”
伍陆柒一睁眼，就看到外公外婆苍老的面孔上那关切的眼神。
“不痛了！”伍陆柒放下杯子，歪着脑袋笑了笑，“外婆，我想出去走走。”
“哎！好……”伍陆柒回来这么久，第一次要求出门，外婆喜不自胜。
“要不要再吃一点饭？”外公问道。
“嗯！”
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也正是因为人会自欺欺人，所以很多时候，人才不会因为现实而感到绝望。
“今天好凉快！”伍陆柒张开双臂迎着风，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面具摘下来的感觉，真好——
外婆推着轮椅，感慨道：“可不是，晚上又要下雨了，哎，老头子，你还记不记得，每年夏天，我们老家就涨大水，那架势……哎呦喂，我记得，有一回，差点淹了我家二楼来了。”
“那个时候，我还坐着我家洗澡的大木盆去看你来着呢！”外公也想起了往事，同样唏嘘不已。
“你还好意思说，你偷拿了家里上面派发下来的压缩饼干给我吃，你妈差点把你腿打断了。”外婆嗔道。
“你们家人口多，我怕你分到的口粮吃不饱嘛！”
“你啊……就爱胡来，坐着澡盆子来找我，整得村里人都知道你找我！”
“现在老了，划不动了！”
伍陆柒听着外公外婆的谈话，发现外公外婆也是有故事的一对，只不过两个人平平淡淡过了这么久，从没说出来过。
“你不是常说，老当益壮吗？”外婆不服气似的要犟嘴。
伍陆柒觉得自己这性格就是随了外婆。
“人不服老不行，我之前还打算等柒柒嫁人了，我们就回老家养老去。”外公说到这里，住了嘴，柒柒这样子，也不见玉泽来，他估摸着两个人是吹了。
“外公外婆的老家，是在乡下吗？”伍陆柒好奇的问道。
“是啊！十几年没回去过了，怪想念的！”外婆叹着，对她来说，魂归故里应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我能去看看吗？”伍陆柒有点兴奋，乡下她还从没去过，总感觉能拍到很多不同于城市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