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还不懂眼前这些字的含义,一边帮着时繁星递东西,一边疑惑道:“妈妈,为什么你们一直在聊太爷爷,但他却不来看我们呢?还有这些纸,都是黑白两色的,跟太爷爷那张照片一样。”
她口中的照片指的是封老爷子悬挂在灵堂正中的遗像,照片是从老爷子生前最得意的照片里选的,一眼看过去还能让人感受到他生前的风采。
时繁星怔了一怔,不知道该怎么给孩子们解释死亡的含义,只委婉道:“因为明天是太爷爷的葬礼,大家来送他最后一程。”
对于小孩子来说,他们对最后一程的理解就只是再也见不到了,圆月眼睛湿润道:“那太爷爷是不是不回来了?他去哪儿了?”
小辰紧跟着反应过来:“妈妈,要是太爷爷离开了的话,我们可不可以去找他?”
两个女孩想起封老爷子的慈爱,都很舍不得他,这让时繁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她不想过早的让她们知道世界上还有残酷的生离死别这一回事,于是安慰道:“我们没办法去找他,但可以一直记着他。”
对于逝者来说,铭记就是最好的纪念方式,只要还有人记得封老爷子,他就可以在孩子们心中继续活下去。
但圆月和小辰还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概念,盈着泪并不怎么买账,还是身为大哥哥的小阳回来,用小孩子的方式给她们做了解释:“太爷爷去的地方是星空,他变成星星,所以不回来了。”
他识字多,早就通过绘本了解了死亡的含义,又要照顾两个妹妹,所以伤心归伤心,却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只是眼眶泛红,端的是个小男子汉该有的模样。
时繁星见他这副坚强模样跟封云霆如出一辙,舒了口气,微笑道:“小阳说的没错,太爷爷他会变成星星守护你们的。”
圆月闻言,倒是没有接着哭,可小脸已然鼓成了包子,央求道:“妈妈,我想见太爷爷,你带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
小辰伸手去抓时繁星衣服下摆,亦是扁着嘴,要哭不哭的说:“我也想太爷爷了。”
“现在是白天,等明天葬礼结束后,妈妈就带你们去看星星,好不好?”时繁星见两个孩子这么伤心,连忙答应道,“不过我们要先好好的送完太爷爷最后一程,他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
封老爷子生前待她不薄,她于情于理都该在他的葬礼上献花,默哀一阵,这才不枉这一段相识的缘分。
第二天的葬礼不算隆重,但该来的人都来了,大家身穿黑衣,向封云霆表达了慰问之情。
小阳给人们递上簪在胸前的百花,圆月和小辰跟在时繁星身边,记下来人的名字,再回赠一盆盆栽,有人对此表达了好奇,觉得在白事上出现这样生机盎然的东西有些奇怪。
时繁星抚摸着叶子,答道:“这是封总的安排,他想用封爷爷生前最喜欢的植物,感谢愿意来送别爷爷的亲朋好友,而且我相信生命是延续的,大家拿到盆栽,就会想起封老爷子的音容笑貌,也算是有意义。”
来人不再多话,只接过那手掌大小的盆栽,叹息道:“封老爷子是个好人,希望封总能早点走出来吧。”
时繁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封云霆由林伯护着轮椅,正在灵堂最前面的位置上香。
依照封老爷子生前做过的安排,葬礼的流程并不繁琐,既没有煽情的环节,也没有安排人去回忆他生前的事宜,就连哀乐都被他最常听的一首歌给取代了。
唯一没有更改的环节是致哀,时繁星望着封老爷子的遗像,跟其他人一起深深的弯下腰。
葬礼结束后,封云霆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就连晚饭也没出来吃,还是林伯给他送进去的。
时繁星知道他心里难过,单独单着说不定还能好一些,便没有去打扰,而是像先前答应孩子们的那样,带着他们去了别墅的顶楼。
封家大宅的建筑是由设计师花心思打造的,顶楼除了房间外,还有一片延伸出去的平台。
三个孩子的年纪都不大,虽然日日在家里待着,但活动范围一直局限在低楼层和院子里,对于要爬几层楼梯才能到的顶楼并没有兴趣,因此他们这时才发现家里竟然有一个这么棒的地方,异口同声的哇了出来。
“妈妈,这里好漂亮啊。”圆月眨着跟星星一样亮的大眼睛惊喜道,“在这里是不是就能离太爷爷近一点了?”
时繁星温柔的把她抱起来,指着天上的璀璨星空说:“是啊,你看那里有那么多星星,里面说不定就有太爷爷。”
小阳已经或多或少对宇宙有了了解,知道人根本不可能变成星星,但听着妹妹们天真的向往,还是忍不住也道:“妈妈,太爷爷是那么好的人,他要是变成星星的话,一定会是最亮的那一颗吧。”
“嗯。”时繁星见小辰也跃跃欲试的想看的更清楚,便跟圆月商量着让妹妹先看一会儿,过会儿再抱她。
圆月很懂事的回到地面,她靠在妈妈腿上,从口袋里尽可能多的摸出一把巧克力球,举的高高的,为此甚至还踮起了脚,一旁的小阳怕她摔倒,特意伸出一只手护着,疑惑道:“圆月,在做什么?”
“我想把这些巧克力送给太爷爷,星星看起来很漂亮,但是那么远,那么冷,肯定没有巧克力吃。”圆月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时繁星让小辰靠在肩膀上,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圆月乖,太爷爷知道的话,一定会夸你的,不过太爷爷不爱吃巧克力,他就算收到了也会让你吃的。”
很难得的,圆月对巧克力失去了兴趣,她将糖果放回口袋里,勉强忍耐一会儿后,开始嚎啕大哭,被小阳弯下腰拍着背安慰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抽噎着说:“我以后不再吃巧克力的话,太爷爷会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