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不仅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就连荷尔蒙的气息也慢慢缠绕在一起,两人都觉得心中一紧,像是回到了最柔情蜜意的时光里,呼吸想闻,连心跳似乎都共享。
浴室里静悄悄的,除了间或有几声撩水的动静外,什么也听不到,但封云霆知道,他心里的话很多,只是现在说出来不合适。
事实上,那些话什么时候说都不合适,只是他忽然间就不想压抑自己了。
时繁星身上好闻的茉莉香气正丝丝缕缕的萦绕在他周围,明明是如此温柔的气息,却直接击碎了封云霆内心好不容易筑造起来的防线,他哑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时繁星的动作逐渐放缓,她隐约知道他想问的事,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就一直在寻找能够跟他取得联系的办法,但等到的却是一次次的失败,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开始迫切想要解释的念头淡去,剩下的只有跟他再见一面的渴望。
封云霆借着角度优势,一把握住时繁星试图收回去的手腕,迫使她无法继续逃避下去,然后他将她拽到身前,不容拒绝的又问:“为什么你现在要对我这么好?忘了之前我有多么可恶了?你不恨我吗?”
接连三个问句直接将时繁星给问懵了,却是他内心压抑已久的疑问。
“你那时候一定很恨我吧。”他声音平淡,眼底却是泛起血丝,“,时繁星,你如果真的这么恨我,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死在那里呢?倘若我死了,总好过像现在这样,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对她,有愧,有怨,有放不下,更多的是爱不得,可她偏偏还一直非要在自己眼前晃。
不是一直想要逃离吗?
不是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了吗?
为什么要回来?
回来了又为什么处处关心,让他重新燃起那微不可见的希望……
他是真的怕,这份希望薄如蝉翼,只需要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哪怕是一个眼神,就能顷刻间碎裂殆尽。
所以他不敢给自己机会,压根不敢去想那个遥不可及的梦。
时繁星任凭他抓着自己的手腕,唇上血色褪尽,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出去吧。”
封云霆对时繁星是有过幻想的,即便是拖着重伤的双腿进了监狱,他也觉得她迟早有一天会澄清这一切,但半年的时光对于一个失去自由的人来说还是太长了,他一点点的陷入了绝望。
“对不起。”时繁星红着眼睛又说,“我那时真的有苦衷,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死。”
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危急了,管赢那个疯子又什么都做得出来,若非如此,她是宁可自己死,也绝不会让封云霆陷入危险中的。
手腕上的桎梏忽然消失,是封云霆松开她,然后微微摇头道:“你要是早一点这么说,我搞不好会信,但小星星,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了。”
他补充道:“你曾经说过再也不想见到我,甚至不想跟我死在一起,那么很好,你现在自由了。”
时繁星眼睫一眨,但这次没有泪落下来,是她硬生生的忍住了,她见封云霆不信,也不打算非在今天跟他解释清楚,只说:“不管有什么事,都洗完澡再说吧,你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话,搞不好会着凉。”
浴室里的温度不算低,可封云霆有伤在身,免疫力不比以前,要是感冒再引起并发症的话,情况会很糟糕。
封云霆却是又犯起倔来,他夺过时繁星手中的花洒,坚持道:“不,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所以非讲明白不可,你心里已经没我了,既然如此就请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要是时繁星继续像这样待在身边,他感觉自己心软是迟早的事,所以宁可快刀斩乱麻。
曾几何时,封云霆也对她说过永远,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永远爱她变成了永远不想再见她。
时繁星忍不住示弱道:“你还是不信我。”
封云霆面无表情,就连眼珠都没有动作,心如死灰道:“算我求你了,别说了。”
他极少说这样的话,听的时繁星心酸不已,她忽然很想念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封云霆,可眼前的场面却在不断的提醒她,是自己亲手将那个人葬送了。
“好,我答应你,等你好了,我都不用你赶,到时候自己走。”她决定先稳住他的情况。
封云霆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回以沉默,他再度合上眼睛,双手交叠在身前,给人一种哀莫过于心死的感觉。
时繁星则是咬紧下唇,打定主意要耗下去,心想无论他接下来说多难听的话,她今天都是非在浴室扎根不可了。
她伸手将花洒从他手中夺回来,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做被打断的事:“马上就要开始洗头了,你稍微把头抬高一点,最好把脖子靠在椅背上,不然的话,洗发水搞不好会流进眼睛里。”
封云霆在片刻沉默后选择照做,只是脸色沉静的一丝波澜也无,显然是打算不为所动的将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坚持到底。
温热的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时繁星将水流调小,很细致的让从额前冲洗发根,然后将封云霆惯用的洗发水抹上短发,轻柔的搓出了泡沫。
他的发质很好,坚硬浓密,微微刺着掌心。
她放柔了力道,仔细用清水把泡沫都冲洗干净。
封云霆察觉到她的用心,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由的将脖子又往后仰了些,好让她能够洗得更轻松些,他的动作缓慢而细微,直到她开始用花洒冲掉泡沫,也没察觉到他的配合。
时繁星一手拿着花洒,一边帮他托着后颈,温声提醒道:“云霆哥哥,把眼睛闭紧,可能会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