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柠听罢,抬起头来擦了腮前的泪水,负气地白了孟天楚一眼,大声说道:“我想哭便哭,与你何干?”
孟天楚弄得是哭笑不得,真是怕了和女人打交道了,家里几个女人他一个也不面对,本想去看殷素素,谁想她已经送出话来,一个月内谁也不见,这一下好了,左佳音走了,殷素素也不让见,好容易找一个自认为不是那么嗦麻烦的简柠出来以为可以解闷,谁想却让自己更加无趣了。
孟天楚也不理简柠,自己坐下喝酒,简柠见孟天楚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喝酒一边长吁短叹,一时不忍,小声问道:“佳音姐姐有消息吗?”
孟天楚:“快到了,路上积雪太多,瑾儿在路上也染上风寒不能赶路。”
简柠劝慰道:“有太医一路跟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大人不要太担心了。”
孟天楚苦笑一声,道:“没有什么,佳音自己都是郎中,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简柠故作轻松地说道:“对了,温柔姐姐和贤妃娘娘该到了啊?”
孟天楚举起杯来,对简柠说道:“来,你还能喝吗?若是能,我们继续喝,若是不能,我就一个人独饮。”
简柠赶紧举起杯子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孟天楚身边,谁想脚让孟天楚的椅子给绊住一个没有站稳,简柠差点摔跤。孟天楚眼尖,顾不得男女之嫌,赶紧一手将简柠的腰扶住,简柠啊了一声,本能地一手搂住了孟天楚地脖子,另一支手还举着斟满了酒的酒杯。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四目相对,一个娇羞默默,欲拒还迎。一个落寞俊男,左右为难,突然,门外一个小二说道:“大人,您要的酒来了。”
两个人赶紧同时放手,小二进来时,简柠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坐下。两个人表情自然,甚至连微笑都如出一辙,小二偷眼看了孟天楚一眼,小心翼翼将酒放下。
孟天楚干咳两声,道:“算了。不喝了。给我拿走吧。”
孟天楚的话才说完,简柠见小二正犹豫着,赶紧说道:“既然拿都拿来了,就不要拿走了,大人不能喝,我喝就是。”说完,还娇羞默默地看了孟天楚一眼,这一眼看得孟天楚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连假笑都不会了。
小二笑着退下去,将门关上了。孟天楚和简柠两个人一时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还是简柠打破了沉默,举起杯子来,笑着说道:“看来我只有坐在这里喝了,来。孟大人。简柠我敬你一杯,希望你家庭美满。前程似锦。”
孟天楚看着简柠面若桃花,想起方才那让人砰然心跳的一幕,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孟天楚慌忙将杯子举起和简柠仓促地碰了一下杯,然后自己先干为敬了。
说曹操,曹操就回来了,而且是温柔和晓唯一天到达杭州府的,孟天楚出城迎接贤妃娘娘,其间细节不必赘述。
按照万岁爷的意思,事先征得了晓唯的同意,就让她住在了左佳音地院子里,和完颜云杉住在一起。
晓唯果然憔悴消瘦了不少,不过精神还好,给孟天楚一家带了不少的礼物,寒暄时,提到在路上遇见了左佳音和瑾儿,还一个劲儿地称赞瑾儿越发的长得象左佳音了,还说什么鼻子下巴象孟天楚的话,让孟天楚听了心里酸酸的,强装笑颜,心里却十分的不好受。
温柔倒是白了丰盈了一些,虽然路途遥远,但回到家里心情却格外不一样,一直抱着雪儿,仿佛是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过话却不多,一直是听大家说着,像是突然长大了一样。
晓诺见了自己地姐姐自然是万分高兴,一再要求晓唯和自己一起住,晓唯不知何故,婉言谢绝了,这让晓诺多少有些失望,最近孟天楚几乎天天不着家,回来了,也是在夏凤仪和飞燕的院子里呆着,要不就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她和慕容迥雪就因为上次的事情彻底地失宠了,这让晓诺有委屈也没有地方倾述,以为姐姐来了就找到人说了,谁想姐姐竟也不和自己亲近,却去和那个什么女真族的姑娘一起住,虽说她知道这个叫完颜云杉的姑娘是姐姐一同请来地客人,但也不能因此不理自己地妹妹吧,想到这里晓诺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赶紧走出大厅去。
夏凤仪偷眼看了晓诺的背影一眼,然后给孟天楚努了努嘴,孟天楚假装没有看见,自己心里还为刚才晓唯说是看见了左佳音和瑾儿难过呢,哪里还有功夫去哄晓诺。
倒是飞燕见了,赶紧跟了出去,晓唯见状,道:“晓诺怎么啦?”
夏凤仪赶紧说道:“贤妃娘娘,大概是晓诺想爹娘了,见到你就有些悲喜交加了吧。”
晓唯莞尔一笑,道:“你们不要太宠着她,孟大哥的六位夫人里就数晓诺脾气最怪,你们再是这样的娇宠她,以后她就要上房揭瓦了。”
大家笑了起来,晓唯道:“好了,我也累了,来日方长嘛。”
夏凤仪赶紧起身,道:“那让臣妾从娘娘去休息吧。”
晓唯偷眼看了孟天楚,然后转向夏凤仪,笑着说道:“不了,让云杉陪着我就好。”
完颜云杉笑着说道:“就是,就让我陪着娘娘好了,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也十分想念呢。”夏凤仪不好再说什么,将晓唯送出大厅,见完颜云杉和晓唯亲密地手牵着手朝着左佳音的院子走出。夏凤仪小声说道:“这个完颜云杉地性格挺好的,和谁都合得来。”
孟天楚淡然一笑,道:“应该说是贤妃娘娘就没有她合不来的人。”
夏凤仪连连点头,道:“天楚说的也是。”
孟天楚转身见温柔抱着雪儿站在身后,便道:“温柔,你也去歇息一会儿吧。”
温柔嗯了一声将雪儿小心地交给奶娘,然后给孟天楚躬身施礼,叫了一声夏凤仪姐姐,这才退身出门朝着自己地院子走出。身后的丫鬟赶紧跟上去了。
夏凤仪:“天楚,我这么觉得温柔变了?”
孟天楚笑了,道:“人总是要变的,改变总是好的嘛。”
慕容迥雪一直坐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连孟天楚都不敢看,想一个小怨妇似的,这时见大家都散了。这才小声说道:“天楚,那…那我也走了。”
孟天楚嗯了一声,看都没有看慕容迥雪一眼,慕容迥雪轻轻地咬了咬自己地嘴唇,勉强给夏凤仪笑了笑。从他们身边经过。夏凤仪道:“迥雪,对了,昨天去庙里给雪儿求护身符的时候,给你和晓诺也求了一个,你随我去取吧。”慕容迥雪看了看孟天楚,犹豫了一下,道:“谢谢凤仪姐姐,等会儿我让丫鬟去拿就是。”
孟天楚冷笑一声没有说话,慕容迥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我地意思是不好现在就打搅姐姐和天楚。所以…”
孟天楚转身对夏凤仪说道:“等会儿飞燕回来了,你和飞燕到我书房去一趟,我有话要给你们说。”说完径直走了。
慕容迥雪看着孟天楚地背影,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夏凤仪走上前劝慰道:“瞧你,天楚什么都没有说呢,哭什么?”
慕容迥雪:“姐姐。上次的事情真地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您去给天楚说说。他若是真的见我烦了,我就回娘家去,等他气消了,我再回来。”
夏凤仪:“迥雪,万万不可这样,这是最忌讳地事情了,哪里有动不动就回娘家的道理?天楚心情不好,不是因为你和晓诺上次的事情,而是太多的事情一下聚集到一起,佳音和瑾儿走了,殷姑娘的身体还没有起色,这突然贤妃娘娘又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什么女真族地公主,事情太多,他自然心烦,你不要多想。”
慕容迥雪:“可是…”
夏凤仪:“迥雪,不是我说你,我们嫁给了天楚,不是给他添乱地,而是为他分忧的,他不高兴,我们也跟着使小性子,那还过什么日子呢,你自己好好想想看。”
慕容迥雪不说话了,小声嘟囔道:“天楚一定是不喜欢我了。”
夏凤仪长叹一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的心结还要你自己去结,我多说没有意思,好了,跟我去取护身符吧。”
慕容迥雪点了点头跟着夏凤仪往前走,见飞燕和晓诺从回廊东头过来,两个人低声地说笑着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在偌大的一个孟府竟然无一个要好交心的人,便更加难过和失落了。
孟天楚在书房里看书,夏凤仪和飞燕来了。
孟天楚:“雪儿呢?”
夏凤仪笑着说道:“又睡了,整天睁眼就吃,吃完就睡,真不知道哪里那么多的瞌睡。”
孟天楚笑了,道:“老人说了,象雪儿这么大的孩子只有睡好了才可以长好,这个你都不懂。”
夏凤仪见孟天楚心情好了许多,自己也就释然一笑,跟着飞燕在孟天楚的对面坐下。
孟天楚看着飞燕,飞燕笑道:“你又想说我什么?”
孟天楚:“我见你最近好像胖了一些。”
飞燕惶恐,连忙低头看着自己的身材,道:“真的吗?那我要注意了。”
孟天楚大笑,道:“只有你和凤仪可以让我这样开心了,其实胖些好,我就喜欢你白胖地样子。”
飞燕有些不好意思了,嗔怪道:“去你的!”
夏凤仪也笑了。道:“天楚,叫我和飞燕来有什么要紧地事情说吗?”
孟天楚:“就是问问你们给贤妃娘娘和云杉公主配的下人和丫鬟一定要机灵一些,听话一些。”
夏凤仪笑了,道:“这个耳朵都去做了,我和飞燕也去看过,没有问题,你就放心吧。”
孟天楚这才想起好像两天没有看见耳朵了,便道:“耳朵呢?”
飞燕:“给徐渭送吃穿去了。”
孟天楚一听,顿时警觉。夏凤仪见了,赶紧解释道:“是佳音走的时候吩咐让耳朵去的,她说耳朵没有问题,再说徐渭那里已经安置了人保护他,另外我听佳音说她已经让锦衣卫的人查过耳朵地底细,可以放心。”
孟天楚一听到左佳音地名字心里又难过起来,看来左佳音也偷偷查过耳朵了。这是一个办事一向很让孟天楚放心的女人,担心这个女人如今不再自己身边了,还把自己唯一地儿子给带走了,这样孟天楚这么能不伤心呢?
夏凤仪见孟天楚有不高兴了,赶紧转移了话题。道:“对了。为什么贤妃娘娘这一次回来不和晓诺一起住呢?晓诺很伤心呢。孟天楚:“贤妃娘娘说地也对,我们不能一味地娇宠晓诺,她身上有很多的优点,但也有很多从小在官宦家里带出来的缺点,骄纵、跋扈,这些都是要给她改的。”
飞燕低声说道:“温柔好像改变很多。”
孟天楚指着飞燕说道:“就你八卦!”
飞燕呵呵捂嘴直笑,夏凤仪道:“对了,天楚,你还是不要和迥雪还有晓诺拧着了,俗话说的好。宰相肚里能撑船,我都已经没有什么了,你也就…”
孟天楚一挥手打断了夏凤仪的话,严肃地说道:“这不是小事,不是我小肚鸡肠,是这样的事情我担心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忘记了上次温柔这么对佳音和飞燕地?结果呢。两败俱伤。孩子也没有了,佳音也大病一场。凤仪,我知道你心肠好,但你是孟府的大夫人,你要管好我们这个后院,对她们好,但是不能纵容她们,长此以往,小心鸡犬不宁。”
飞燕小声说道:“我同意天楚的想法。”
夏凤仪赶紧呵斥道:“小蹄子,不许在这里煽风点火落井下石。”
飞燕赶紧闭嘴,夏凤仪道:“天楚,但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她们两个郁郁寡欢的,让贤妃娘娘和完颜公主见了也不好。”
孟天楚笑了,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如果他们在人前连这点都做不好,就不用当我孟天楚的女人了,卷铺盖走人!”
夏凤仪见孟天楚这样毅然决然,也只好什么都不说了。
春天地气息很快就让人感觉到了,风也不刺骨了,河里地冰雪也融化了,孟府花园里的树木和花草都竞相地冒出了绿芽儿,园子里爱美的丫鬟们也脱去了厚重的棉袄,换上了轻装,时间就在这样一分一秒中过去,一晃眼,左佳音的书信也到了,孟天楚这才明白了什么是相思之苦,虽然贤妃娘娘和完颜云杉住在左佳音的院子里,但是因为左佳音要修炼,而且这个院子是万岁爷钦定给左佳音的,所以左佳音的院子比夏凤仪和其他几位夫人的都大很多,正因为这样,孟天楚在客人还没有进驻左佳音的院子之前已经下令左佳音地卧房谁也不允许让人住,这样在他想她的时候,他便会在她的卧房里小坐一会儿,有一次竟然躺在左佳音的床上睡着了,梦里还梦见了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某个地方湿了,心里就更加想念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
贤妃娘娘住在孟府已经十余天了,每天很少出门,倒是夏凤仪他们几个夫人天天都去陪着她,有的时候她干脆闭门谁也不见,孟天楚知道她地心情不好,自己也很少去打搅,十几天不过去了两次,也都是寒暄几句,就告退了,晓唯也不挽留,和从前大不想通了。
这一日,孟天楚给左佳音写好了信,然后让屠龙送到驿站去,自己信步走到温柔地院子前,见温柔一个人坐在当时吴敏订制的秋千上悠闲地看书,风轻轻地吹着,初春地阳光有些懒散,柔和地照在温柔白皙的皮肤上,微微地发着透亮的光芒。
孟天楚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温柔一丝也没有察觉,等孟天楚走近了,无意间抬眼一看面前站了一个人不觉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孟天楚赶紧说道:“吓着你了?”
温柔见是孟天楚,先是一愣,继而微微一笑,正要起身给孟天楚施礼,孟天楚按住她的肩膀,坐在她的身边,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客气和生分了?”
温柔:“没有啊,怎么会呢?”
孟天楚搂着温柔的肩膀,发现温柔的身体微微一颤,孟天楚道:“那你怎么也一直没有来看看我?”
温柔笑了,道:“听飞燕和晓诺说,你最近衙门的事情比较多,我想还是不要打搅你的好。”
孟天楚笑了,道:“你回去后你娘给你灌了什么米汤了,你这么突然这样的听话和懂事了?”
温柔低下头来,轻声说道:“我娘大年初六就…就过世了。”
孟天楚一听很是惊讶,看着温柔低头,自己赶紧将温柔的手抓来,发现温柔的小手冰凉,只听滴嗒一声一滴眼泪落在了孟天楚的手上,孟天楚顿时怜惜起来,轻声说道:“你怎么也不修书一封告诉我?”
温柔依然低着头,小声说道:“爹爹和叔叔说,还是让您好好多年,不要扫了你的兴致。”
孟天楚更加不忍了,一只手紧紧地搂住温柔的肩膀,靠在她的肩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我疏忽了,真的很抱歉,你出发都没有告诉我,若不是李公公说,我都不知道你要回来了,对不起,温柔。”
温柔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伤心地说道:“天楚,人世间最疼爱我的那个人去了。”说完,再也忍不住倒在孟天楚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孟天楚轻轻地拍打着温柔的肩膀,一边哄劝道:“乖,说什么话呢,不是还有我和凤仪她们吗?大家都很心疼你的,你知道吗?”
温柔抽搐着,这时不远处一个下人站在那里也不敢过来,孟天楚道:“有什么事情吗?”
下人小心翼翼地走近,道:“老爷,简大人来了,在前厅等着你呢。”
孟天楚不耐烦地说道:“这个简麒,是不是催的太紧了?时间不是还没有到吗?”
温柔不好在下人面前再哭,赶紧抑制住自己悲伤的心情,偷偷地擦干眼泪,抬头说道:“什么事情这样的催促你?”
孟天楚挥手让下人先下去,说是随后就到,然后等下人走了,这才对温柔将简柠的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
温柔听罢,道:“天楚,你是不是不想答应,所以才拖延时间呢?”
孟天楚沉重地点了点头。
温柔:“既然不想答应,拒绝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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