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事情,朱大福自是一无所知。
天黑之后,他佯装喝醉,一早就回了房间。
为了装的更像,房间里的灯也熄灭了。
屋子里除了投洒进来的月光映照的床榻有些隐隐亮光之外,再无一点光亮。
接下来是要见证自己谋划是否能够得成之时,朱大福的心态岁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但依旧难有睡眠。
楼道外面静悄悄的,朱大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耳边充斥着自己的呼吸声。
一两个时辰过去,外面依旧没有动静。
难不成,今晚会是个平安夜?
人最怕的是松掉心中的一口气,朱大福放松下来,竟慢慢有了睡意。
正当朱大福快要睡着的时候,外面窗户口突然有咚的一声。
这是爬上窗台往下跳的声音。
他麾下的兵丁早就被告诫外紧内松了,在这个敌寇将临的关键之时,应是不会乱动的。
即便是行个解手之事,也不会从窗户爬出爬进的。
朱大福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片刻之后,对面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要知道,他对面就是关押假卢仁的房间了。
朱大福不动声色,继续倾听。
过了大概几息,朱大福从床上翻身坐起,拉开了门。
那房间里面的卢仁本就是假的,既要让人有刺杀的机会,也不能让人长时间的停留。
停留时间过久,势必就得发现那是个木头桩子。
如此一来,他谋划的这些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
这一动静引得了对面屋子里的注意,朱大福也不管是否看到了里面,直接扯开嗓门,高呼喊道:“有刺客,快来抓刺客...”
门被拉开的声音,本就惊动了屋子里跳进去的黑影。
朱大福扯开嗓门大喊,更是让那黑影不敢多留。
收回准备一瞧被他砍中之人究竟的手,拉开门瞧见的便是朝着过道里面喊人的朱大福。
朱大福背对着他,朝着过道深处喊去。
而就在此时,醉酒睡得迷迷糊糊的兵丁已晃晃悠悠的爬起了身。
那黑影站在门口轻蔑一笑,随之沿着原路跳窗逃跑。
听到动静,朱大福转头咋咋呼呼喊道:“在那儿呢,在那儿呢...从窗户跑了...”
朱大福嘴上喊的卖力,手下却抓住了跑在最前面的周海。
在那黑影跑出一段时间,朱大福这才命令道:“去追吧,声势搞的大些,但也别追的太紧了。”
总之一句话,看起来好像声势很大,实则缺如酒囊饭袋一般,并不能真的抓到人。
抓人不易,放水还不容易。
周海嘿嘿一笑了然于心,道:“小人明白,王爷等着好消息就是了,小人定赶着他们跑的快快的。”
说白了,这就跟猫戏老鼠的游戏一样。
很快,全城戒严,大力搜查刺杀卢仁的凶徒。
而与此同时,假卢仁的尸首也被抬至客栈外面示众。
但虽是示众,却是全身上下都被被子遮挡着,旁边还有立的如松柏的兵丁一动不动守着,完全不给人任何靠近的机会。
谷/span被子处渗出斑驳血迹,恶臭难闻,好不凄惨。
之前都没人敢靠近望月楼客栈,现在因街面上来来往往的兵丁增多,更没有人敢靠近了。
唯一在周边的活动的也并不像是普通的过路人,鬼头鬼脑探着身子简单张望后又迅速隐没而走。
朱大福端坐在客栈的大堂,身后负手而立站着几个孔武有力的护卫,身旁则有暗卫在耳边悄声言语。
“沿海几地都有传言说,是王爷因敲诈卢仁不成,虐杀嫁祸外来刺客,还说王爷的本心并不是来平沿海之事,主要是为了捞钱,说是要找刺客,不过也就是装样子。”
暗卫说了很多,皆都是民间对他的不利流言。
朱大福微微一笑,也不介怀,挥手打发走了暗卫。
等到暗卫离开,朱大福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刚到房间不久,沐晟和周海则双双进入。
朱大福也不主动询问,任由他们二人先端起茶壶咕咚咕咚仰脖灌好了水。
沐晟先行回道:“所查那些商贾的账目干干净净,差不出任何问题。”
这完全在朱大福的预料当中,若简单一查就能查出问题来,他们的生意也不可能做这儿久都不漏一点儿风声了。
沐晟好歹还是用心做的,周海的任务完全是装模作样,可就更不指望他能查出什么问题了。
“这才刚起步而已,岂是那么快能查出问题的,若轻易能够查出,也就不用我们出手了。”
紧接着,朱大福又道:“怕是有人在沿海之地祸乱风声,他们干的越是卖力越说明有问题,他们把刺杀卢仁之事无限放大,极有可能是想让卢仁同伙找我们报仇。”
若非如此,朱大福不管是究其原因杀了卢仁,那都是清除了一大祸害,于沿海大多数百姓是有好处的。
主板大肆宣扬此事,那不是在为朱大福立名正传吗?
听见朱大福的分析,沐晟咽下最后一口水,道:“不能吧,我大明巡检卫所交叉分布,若要登录劫掠,那必定是得有万全准备的,怎能不做备战就进来?”
明朝前期,海禁严苛是严苛了些,但无论是倭寇还是海盗,登岸劫掠的几率还是很低的。
朱大福不置可否,道:“你等着瞧吧,这沿海绝对要比你想象中的还不甚安宁。”
见过了万储那几个官吏,朱大福更觉即便在朱元璋剥皮实草的高压态势之前也绝难全部官员皆清白的。
朱大福分析的胸有成竹,沐晟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你既然都猜到别人要干什么了,却总不能做不好应对策略的吧?
朱大福神色严肃,脸上却依旧带有从容,道:“从即刻起让兄弟们打起精神,增加岗哨,枕戈待旦,所有人不得卸甲,必须无时无刻保持战斗力,你们两个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但也要做好随时驰援的准备,他们即便能登岸靠近,人手定也不会太多,我们麾下的两千人足够应对。”
布局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拼一下真本事了。
不仅是沐晟,就连周海也是跃跃欲试。
朱大福道:“行了,你们两个都忙你们的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露出马脚来。”
他们两个活动于外面,他们的表现直接关乎心怀鬼胎的那些人是否敢于行动。
晚上,月色漆黑,斑驳小小雨稀稀疏疏的落下。
假卢仁旁边站岗的兵丁都躲到客栈避雨了,只留被大被子盖着的卢仁尸首被雨水任意拍打。
人死不能入土为安不说,还要忍受暴晒雨淋。
这可堪比伍子胥的掘墓鞭尸了。
卢仁的凄惨,让人视之落泪。
而在屋子里,朱大福一身甲胄,右边腰间带着短铳,左边腰间则挂着配刀。
威风凛凛,堪比当年的开平王常遇春。
身后则是一队列装整齐的军士。
这些军士军容严整,整装待发,各个有万夫不挡之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