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语气很难想象是从一个五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没什么‘波’动,仿佛在成熟一个既定的事实。
果果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知道“讨厌”这个词语的意思。
比如她讨厌去医院打针农。
比如她讨厌赵小伟揪她的小辫子遏。
比如她讨厌别人说他跟妈咪长得不像,所以是捡来的。
元宝哥哥也是这样讨厌果果吗?
她忽然闷着头。
开始绞手指。
苏樱一看,不好,果果真的伤心了。
通常只有在她最委屈最伤心的时候,才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动作。
苏樱也走过来,牵住果果的手:“我们先吃饭吧。”
第一次一家团圆,竟然相顾无言。
苏樱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副光景。
连平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果果也是闷头吃饭一声不吭。
容靳修给果果夹了一块虾‘肉’。
果果却没有吃,看了一会儿,竟然用小勺子挖起来,然后费尽力气站到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放到小元宝的碗里面,讨好似得说:“哥哥,给你吃。”
这是果果示好的方式之一。
这也是苏樱平时经常教育她的,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要和小朋友们分享。
苏樱看着果果,心想,果果真的很喜欢小元宝这个哥哥。
可是小元宝却忽然放下勺子。
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樱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不爱吃虾吗?”
容靳修也头疼。
他这个儿子‘毛’病多,从来不吃别人筷子夹的菜,任何人的都不行。
所以在老宅,也没有人给他夹菜。
琴姨坐在旁边也知道怎么回事。
看了一下一众人的脸‘色’,似乎都不太好。
琴姨站起来,说:“小少爷,我给你重新盛饭。”
苏樱抱着果果做回原来的位置。
果果异常的受打击:“妈咪,果果做错了吗?”
苏樱‘摸’了‘摸’她的脸蛋:“没有,但是哥哥和你的习惯不同,他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我们要尊重他的习惯。”
果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对小元宝说:“哥哥,你别生气。”
小元宝几乎没什么反应。
等到琴姨将一碗新的雪白的米饭放到他的面前,他兀自拿了筷子,开始吃起来。
苏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艰难的一顿饭。
和自己期待的完全不一样,没有温情,没有欢笑,只有沉默和疏离。
但是,不管怎样,今天她见到了小元宝,看到了那张小脸,他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吃完了晚饭,小元宝就去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他住的是一间单独的客房。
君越的这套总统套房就是房间多,两个主卧,两个次卧。
苏樱在主卧里面帮果果洗澡。
果果从刚刚开始,情绪一直很低落。
因为长得可爱,她从小就是个小万人‘迷’。
何况,果果跟她成天都呆在‘花’店里面,每天要面对不少人。
每个客人看到果果的小脸蛋都喜欢的不得了,她到今天,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挫折。
小元宝刚刚赤.‘裸’‘裸’的说讨厌她,估计伤了这个小丫头的心。
苏樱一边在她的身上涂着泡沫,一边说:“果果,哥哥不理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果果嘟着小嘴说:“我觉得元宝哥哥不喜欢我。”
苏樱给她擦背:“那果果喜欢元宝哥哥吗?”
“喜欢!元宝哥哥长得好漂亮,果果喜欢。”
苏樱意味深长的说:“元宝哥哥和你不一样,妈咪从小没有陪在他的身边,妈咪觉得很亏欠他,果果要是喜欢元宝哥哥,以后一定要对他好,只要一直一直的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喜欢果果。”
果果眨巴着小眼睛,似懂非懂:“妈咪,你放心,我会一直对元宝哥哥很好很好,直到元宝哥哥喜欢果果。”
苏樱‘摸’了‘摸’她的脑袋:“真乖。”
果果开心一笑:“妈咪,妈咪,那今天晚上,我们四个人睡,好不好?”
四个人睡?
想了想小元宝的样子,应该不行吧。
洗完澡,果果就吵着要看自己的元宝哥哥。
苏樱牵着她的手去了小元宝的房间,发现容靳修和小元宝两个正在下西洋棋。
父子两个一样的姿势,一样沉静如冰的表情。
但是棋场无父子,棋盘上厮杀‘激’烈非常。
苏樱不甚懂棋,只牵着果果的手在旁边看着。
苏樱不观旗,而是观察两父子的表情。
目前为止,她可以判断,应是容靳修技高一筹。
因为他的嘴角已经牵扯出一丝笑意。
苏樱知道容靳修的棋艺高超,因为以前宋梓晗跟容靳修下棋,输了两部车子给他。
没有到这样大师级别的人物会和一个五岁孩童厮杀。
看样子小元宝即将大势已去,却见他执棋,王向一侧车的方向走两格,再把车越过王放在王的旁边。
苏樱以前见过几次容靳修下棋,却没有见过这种走法。
容靳修却忽然笑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和惊讶“好一个解杀还杀,竟然还会用王车易位这一招,你最近棋艺长进不少,学会用战略手段了。”
苏樱听不懂容靳修在说什么,但也知道他在夸小元宝。
小元宝竟然毫无反应。
这孩子真是太冷漠了,苏樱心里叹气。
苏樱只记得那盘棋最后两个人杀了个平局。
但是心里依旧骇然,一个五岁的孩子同容靳修下棋平局。
实在匪夷所思。
才见面几个小时,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震惊太大。
一局下完,眼看已经将近九点,苏樱说:“不早了,休息吧……要不今天晚上我们四个人睡?”
小元宝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苏樱的话。
从椅子上下来以后,他就坐到‘床’边,自己掀开被子,然后躺了进去。
苏樱看着‘床’上的小小身影,眼神黯然。
不过一会儿就好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和这个孩子相处,不急于一时。
琴姨这个时候进了房间,说:“你们两个都去睡觉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苏樱有些困‘惑’的看着琴姨。
容靳修解释说:“小元宝有夜盲症,但是开着大灯又睡不着觉,他在老宅‘床’头有个专‘门’的小灯设计,这里没有,防止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琴姨跟他睡在一个房间。”
“夜盲症?你怎么没有告诉过我?”
容靳修也是无奈一笑:“老天给了他那么多天赋,总也要叫他失去一点什么。”
苏樱怅然而有些心疼的看着‘床’上的小背影。
是啊,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你开了一扇‘门’一定也会给你关一扇窗。
就像小元宝‘性’格上的缺失,就像小元宝的夜盲症。
苏樱对琴姨说:“琴姨,今天麻烦你照顾果果吧,我来守着小元宝。”
琴姨想了一会儿:“行啊,你们母子两个是该多亲近亲近,今天小少爷喝了不少汤,估计半夜的时候会起来上厕所。”
苏樱点头:“我记住了。”
容靳修理解苏樱现在渴望得到小元宝认可的心情。
苏樱看到小元宝‘床’的旁边有个长椅沙发,上面有枕头和被子,看来琴姨一般就睡在这里。
而且这个位置离灯掷很近,只要听到一点声音,一抬手就能开灯。
果果却不肯走:“我要跟哥哥睡!”
说着便自己爬上了‘床’。
她‘床’的是那件软容容的兔子睡衣,现在带上帽子更像一只圆滚滚的小白兔。
小白兔咕噜一声就爬上.‘床’,自己掀开被子就钻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