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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人做的事情,两个人其实都是知道的。()

李谦宇恨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穆青恨其作恶无数,死不承认。两个人处于不同的时代自然理由不同,但到底对手都是同一个,便是不错了。

李谦宇听了穆青的话倒是微愣,而后弯起了唇角,把脸别到了一旁掩饰自己的笑容。但下一刻李谦宇就止住了动作,左右穆青也看不到他是什么神情,这般掩饰倒是显得多此一举。

“你这话粗鄙的很。”李谦宇拿翡翠玉扇轻轻往旁边敲了敲,很精准的敲在了穆青的额头上。

没用力气,自然也是不疼的。

穆青却是捂着头,故作生气的哼唧,“我只是实话实说,不过解气罢了,哪里来的粗鄙?”

李谦宇脸上的笑意缓了缓:“我不喜欢骂人。”

“都欺负到头上来了,骂骂也不成?”

“欺负了你,你便打回去,而且要直接一棒子打死,挫他的骨扬他的灰,这才叫解气。”李谦宇声音淡淡,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本王,终究会胜利。”

穆青把自己的神情隐藏在黑夜里,或许就因为无法目视,耳朵比起平时机敏了很多。他听出了那个人冷漠下的刀子,他听到了那人用力握着翡翠玉扇已经出了声响。

无论李谦宇看起来多么丰神毓秀,风雅无匹,但终究,血液是变不了的。

李家人,骨子里头流着的就是叛逆的血液,他们期盼战争,渴望杀戮,对胜利的渴求从没有因为时间而消弱,反倒越来越强。

他们用敌人的鲜血浇筑自己的帝国,他们用无上的胜利保卫自己的国民,他们用至高的荣耀笼罩自己的天下。

不管以前如何,以后如何,此刻的穆青在这一片黑暗中却是动了念头。

若是可以帮助这个人夺得天下,该是何等的爽快!

穆青抱紧了怀中的暖炉,手背不经意碰到李谦宇的指尖。

很冷。

穆青很大方的一把拉过那人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放在暖炉上:“天冷得很,暖暖也是好的。”

李谦宇由着他拉扯住,在一片漆黑中却是微微闭了眼睛。手心,贴着温热的铜炉。手背,依靠着并不宽大的手掌。李谦宇觉得两个男人手拉手有些怪,但他却是真的有些冷,便掠过了心中微动的涟漪。

外面的辽人也已经不再言语,穆青趴在窗子往外看了看,却是一片漆黑,想来已然是深夜。

隐约有了月光,倒是不似刚才那般黑突突一片什么都看不着。穆青小心的走到门旁,从缝隙中往外头看,一眼便看到两个守门的辽人已经坐在地上靠着墙睡着了,他们的弯刀就顶着门,穆青猜想,哪怕他稍微动一动都会被察觉,然后直接把小命交代出去。

回头,穆青看着闭目养神的李谦宇道:“李兄,我们要不要试试冲出去?”

“我等打不过那几个辽人,还是不要试了。”李谦宇的声音不急不缓,连眼睛都没睁开,入定了一般。

穆青有些泄气,他自己也知道这般硬闯不仅出不去还会伤到自身,刚刚也不过试一试,总是这般关着心里也是难受。他重新坐到了李谦宇身边,也不管墙壁是否干净便靠了上去:“老是呆在这里无趣得很。”

李谦宇却没反应,也没动静,平静安然。

穆青瞧着他,却突然有了个念头。

以身犯险从来不是李谦宇的做派,抛弃主子自行离开也不是兰若的作风,这主仆二人刚刚做的事情细细想来总归是有些不对劲的。

“李兄,你当真出不去?”穆青瞧着李谦宇。

李谦宇却是微微睁了眼睛,瞧着穆青:“如果冲出去,定然是不行的。”

这话说得怪异,穆青皱起眉看着他。

李谦宇慢悠悠的伸出了手臂,微微拉起了厚实的衣袖。穆青隐约看到过他袖中有东西却没看清,此番,也只能瞧见是黑黢黢的几个圆块,凑近,眯着眼睛仔细瞧,却是四五个溜光水滑的圆球。

“这是何物?”穆青拿起了一个,放在掌心看。

李谦宇又重新坐好,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声音浅淡:“天雷震。”

穆青刚刚漫不经心的神色立马收敛起来,还单手捧着那个圆球的手立马改成了双手捧着,眼睛瞪圆惊骇莫名。

天雷震,大周朝威力最大的火器,顾名思义,震若天中惊雷。

“你怎敢把这种东西随便的揣在袖子里!”如果不是因为捧着这个要命的玩意儿,穆青真的想去拽他脖领子。

李谦宇依然老神在在:“这是密州的制造局新作出来的,还没有呈上京师,只有我这里有,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还有,你再动他就要掉到地上了。”

“他发不发现关我何事!”穆青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复心情,他紧紧盯着李谦宇倾城绝世的脸,让自己的语言不要那么恶毒,“被那些该死的辽人抓来,撑死了一刀抹脖子。可是这个玩意儿一旦出个岔子,我们就会直接被炸上天!”

李谦宇抬抬眼皮:“他会直接把这里夷为平地。”那表情,似乎因为穆青刚刚的话小觑了他的火器而有些生气。

穆青可不管他生不生气,他拿着那颗不够巴掌大的天雷震,小心的颤抖的放在地上。

这东西闻名于世是因为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漫天的天雷震,让大周朝不费一兵一卒便打赢了辽国,从那以后辽国不敢犯大周分毫。

它的用处就像是后世的手榴弹,但是却没有销子,直接扔出去就会爆炸。换言之,只要有震动,就会带动里面的硝石导致他引爆。刚刚那番追逐纠缠,还有被李谦宇时时刻刻攥着的暖炉,只要稍有不慎就足以引爆这些小东西,就像李谦宇说的,他们根本不会被炸上天,而是直接消失掉,连块骨头都找不到。

穆青努力的喘息,告诉自己镇定。眼前的这个人他得罪不起,也不想得罪,虽然那些黑黝黝的小圆球依然看得人心惊肉跳。

李谦宇拿过地上的天雷震,慢慢的放回到袖中。他的袖中似乎有着暗袋或是锦囊,穆青看不到,但是那四五个算不得大也算不得小的天雷震被他放进袖中后就跟隐形了一般,再也看不到踪影。

李谦宇看着穆青:“你很紧张?”

穆青抹了一把鼻子上的汗,他不是紧张,分明是怕。但是这句怕穆青是不会说出来的,他知道即使自己说了眼前这人也不会改变一分一毫。呼了口气,穆青也不看他,而是道:“那我们何时可以逃出去?”

“我可以,但是我还不想离开。”李谦宇不喜欢“逃”这个字。

穆青呼了口气,虽然李谦宇把他骇得够呛,但终究是得到了个实底儿,他们不会真的被困在这里。

一惊一吓,倒是折腾的累了,穆青把手放在肚子上抿抿嘴唇。

他饿了。

“主子,主子?”

这时候,突然传来了细细的声响。穆青猛地坐起来往外头看,却看到安奴的脸就在窗户外头。因着这处柴房建的高,安奴够不到,便坐到了兰若的肩膀上才攀到窗子。

安奴接着月光看到了自家主子的脸,脸上先是一喜,后紧张的上下打量,看到穆青身上没有带伤这才有了笑脸。

“主子,你受委屈了。”安奴的声音努力压得低低的。

穆青朝他笑笑,全当安抚。

“且快些。”兰若伸手拍了拍安奴的腿。怕被人发现,他们并不能说话时间太久。

安奴揉了揉眼睛,然后把背后的书箱拿了下来,抱着打开,从里头掏出了不少东西。温着的牛肉和馒头派上了用场,穆青现在闻到食物的味道胃就自动扩张。安奴把这些塞进去,就被兰若直接放到了地上,根本不给他跟自家主子说说话的时间。兰若拉着窗框微微一跳就攀了上来,窗子上面的木条很结实,兰若也不弄坏他,而是朝着李谦宇恭敬道:“我已经把信儿递了出去。”

李谦宇这才看向他,站起身来,一身锦绣白衣在这赃物地儿竟然依然像是未染纤尘一般。他走到窗前,看着兰若,却是微微蹙起眉尖:“低一些。”

兰若知道自家主子不喜欢抬着头说话,便委屈了自己,只用手臂撑着这才放下了身形。

李谦宇看着他淡淡道:“你把消息传给了何人?”

“回主子,黄会黄大人。”

李谦宇点点头,而后又皱起眉来:“只是一句话怕是他不信你,”此番出来,李谦宇并没有拿什么信物,摸了摸,却是摸出了穆青递给他捂住手心的那方白色帕子。李谦宇看着穆青道,“不知那鹅毛笔你可还带着?”

穆青点头,从怀里拿了出来。

李谦宇接过来,看着那尖细的笔尖,又看看自己刚刚被伤到的手掌,他抬起头,看着穆青,突然嘴角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你过来。”

有些人,只要一个浅笑弯眉就足以摄取世间所有的光华。

穆青走过去,近若咫尺。

又问到了那个味道,若兰花芳馨。

李谦宇轻轻地拉起了他的手,手指纤长,带着暖意,交握之时穆青甚至听得到自己耳边嗡鸣。

下一刻,猛地一阵刺痛。

穆青猛抽了一口气,低头,就看到鹅毛笔尖利的笔尖已经刺进了他的皮肉。血,如莹莹的红琥珀珠子冒了出来,李谦宇脸上已经一片淡然,用笔尖点着穆青的血在帕子上写起来。

“你在做什么!”穆青看着自己被刺了个伤口的手心,脸皱成一团。

“写信,让我的人即刻进京禀报。”李谦宇一边写一边道,“现在进京还能赶上领取旨意,为的是师出有名。我不在,底下人见情况紧急自然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穆青瞪着他:“我是在问你,为什么扎我。”

“没有墨水。”李谦宇晃了晃笔。

“怎么不扎你自己。”何况你刚刚就有伤口,摁一下就好了。

李谦宇眨眨眼睛,淡淡道:“痛。”

穆青看着他又把笔尖沾了沾自己的血,咬牙切齿:“我也怕!”

李谦宇却是瞥了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无所畏惧才是,怎么怕这怕那。”

“……”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六郎就是娇贵而且怕疼,而且随时准备黑人没商量=A=穆小青请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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