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进了厨房,在他跨步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回头看他。(起笔屋)
穆青吓了一跳,因为这些眼神实在是有些复杂。他只得笑着进了门,然后双手抱拳道:“劳烦各位了。”
忙碌的厨子们自然连声道不敢,他们的社会阶层并不高,寻常的读书人都懒得瞧他们一眼,这般能见到一个进了厨房的也是稀罕,
穆青感觉到气氛热闹了些,松了口气,便是笑着说着自己想要做的菜。
说是他做,其实大部分都是别人动手,他动动口就是了。来这里,本来就是个态度,若是真让他上手,莫说穆青心里如何,单单是这些厨子们也是不敢的。穆青说的简单,也不复杂,只要辅料齐全就是了,怡红院连现在寻常不得见的辣椒都预备的好,自然可以做得出好菜来。
不用多一会儿,穆青要的就做了出来。
鱼香肉丝,上面有着红淋淋的油光。富贵团圆球,其实就是红烧狮子头,瞧着也分外诱人。因为圣上食素,底下人自然也免不了效仿,所以就又炒了两盘素菜,一道笋子一道青菜,瞧着也是香的很。
锅里还炖着酸笋汤,穆青也不盯着,便回了二楼厢房。进门前,先去洗了手净了面,让风吹衫了身上的油烟气味才进去。
进门后便看到李谦宇独自一人坐在里头,品着茶,眼睛瞧着窗外。
穆青笑着坐到了他对面,道:“孟姑娘没有留下?我还想听听她的琴音呢。”
李谦宇瞥了他一眼:“你若是喜欢女人,刚刚那么多,环肥燕瘦,足够你挑的。”
穆青听了这话只能笑笑,万万不敢接茬,便自顾自的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也给自己倒了碗茶,穆青换了个话题:“这次进宫,我给皇上献了个计策。”
李谦宇瞥了他一眼:“说。”
穆青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我的法子便是以工代赈,来赈济西部灾荒。皇上认为此计不错,但是因为不想武官做大,而且西边没有镇守的亲王,故而没有予以肯定。我想着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不知道李兄有没有兴趣?”
以工代赈这个名词李谦宇是头一次听说,既然皇帝首肯那么就意味确实是个有效的法子。从字面上可以理解个大概,但是具体实施李谦宇是无从得知的。不过这本就无碍,这些他有的是时间确定和了解,因为提出来的人就坐在他对面。
现在的关键是穆青说的后半句话。
“若是本王记得不错,西边物资匮乏,天灾连年不断。”李谦宇微微皱眉,声音清凉似水。
穆青点点头,显然他也知道这点,不过他想的多了一些:“皇上曾单独留下了我一阵,我听着他的意思,显然是很看重。”
李谦宇看着他:“你是否举荐了本王?”
穆青笑笑:“我还不傻,自然不会直接说的。”他看了看李谦宇的脸色,看着人面色如常才道,“不过我想明天朝会皇上就会提出来,到时候若是王爷率先牵头向皇上请命,这个名声自然是会更上一层楼,而且据我所知,亲王的封地并不局限于地域。大多数亲王领地都在江南,虽然那里物阜民丰,但是地方有限,终究难以施展。但是西边就不同了,那里不是任何人的领地,而且因为连年征战连郡守都轮换的十分勤快。若是王爷能把封地放在那里,自然是想画多大画多大,比密州大十倍甚至数十倍都不止。”
这点确实是让李谦宇有些意动。他在密州时间长,自然知道密州的好处,但是坏处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那里地方小,人却很多,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出事,而且豪门大户居多,即使是李谦宇也不能把他们统统调教得当。
西边却是不同,人烟稀少,虽然比不得南方富裕,但是人们大多是靠天吃饭的,没那么多坏心思和歪脑袋,自然是好管理得很。况且,大周朝的亲王并不是必须要回到封地去的,大多被留在京中,李谦宇只是个意外,而且他确定自己可以在以后都避免再次发生意外。
穆青看到李谦宇沉思,便笑道:“还有个好处。李兄可还记得我曾经提起过的与辽人通商?若是计划得以实现,以后大周朝与撩人的生意是少不了的,若是李兄占了那块地方,今后任何少人经过都要经过王爷的封地,我们哪怕不收他过路费,单单是为了提供商人们过夜需要,我们都可以直接建了村镇,到时候银子只怕多得数不清。”
这些话里,穆青状似无意的把自己和李谦宇直接划归成了“我们”,李谦宇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低头不语。穆青没有再说话,而是捏着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李谦宇是个有野心的人,有野心的人往往不会安于现状。他们想要扩张,想要胜利,他们最迫切的渴求就是走到巅峰。
在京城里靠着阴谋诡计得到皇位,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如果可以走另一条路的话穆青也确信李谦宇不会拒绝。而西边,那个没人愿意去的地方,会成为一个好的选择。
果然,在穆青已经开始朝着他的富贵团圆球下手的时候,李谦宇抬了头,声音低沉:“你帮了本王一个很大的忙。”
穆青嘴巴里正被好吃的肉丸子塞满,听了这话,忙咽下去,道:“李兄可又想到了什么?”
李谦宇拿了筷子,直接把穆青夹掉了一半儿的丸子夹到自己碗里,听到穆青的问话后道:“本王现在心如止水,只想为大周做出贡献,哪怕被发配去西边也在所不惜,只要可以消除父皇疑虑,让父皇母后琴瑟和鸣,本王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这话要是别人说,穆青只会道一句“虚伪”,但是这是李谦宇说的,那就不是虚伪了……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过穆青可不会嘲笑他,反倒是弯弯嘴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低了头。
天知道,就在刚刚李谦宇从他的手边把丸子夹走的时候,他的耳朵有多烫。
自己真的无可救药了……心甘情愿的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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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半饱,孟师师端着酒进了屋。
酒自然是上好的,闻着就很醇香。孟师师拿了足足三坛子,撂在桌上,而后退了出去。
穆青看了看酒盅,撇撇嘴,直接丢到一旁,转手拿了两个海碗。寻常百姓常常用这个,但是达官贵人却是鲜少用的,李谦宇自然也没有。不过穆青拿了他也不拒绝,只管接过来就是。
两碗酒倒好,穆青笑眯眯的举了起来:“区区在下谢过王爷这段日子的照拂,以后可能还要劳烦很久,我也知道自己有许多不尽如人意,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李谦宇很少听到他这么客套的话,这般也只是微微挑眉,点点头,和他碰了碰碗便一饮而尽。
穆青又倒了一碗,道:“第二碗呢,祝福李兄可以心愿得成,今后事事顺遂。”
李谦宇对着碗中的波纹看了一眼,而后淡淡道:“你也一样。”
对饮而进后,李谦宇的脸上已经浮起了淡淡的红晕。他本就是个喝酒喜欢上脸的,虽然现在精神上还很清醒,但是瞧着就像是已经微醺一般。
反观穆青,坐得直挺挺的,一脸淡定,可是他看着李谦宇的时候,已经开始重影了。
李谦宇也看出了穆青眼睛里的恍惚茫然,弯了弯嘴角。就在他们刚认识的那会儿就喝过一场,穆青留了个兔子花灯,也让李谦宇头一次经历被男人握住手的感觉。或许就是那时候的不厌烦,才会让李谦宇记住了当初的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
如今,男孩长成了翩翩少年郎,早就和李谦宇有了数不清的牵扯。在穆青的刻意、李谦宇的默许之下,他们成了坐在一条船上的人。不是主仆,而是似乎是故意的做了朋友一般,这个人更是“李兄、李兄”叫的勤快。
又有何妨呢,左右自己也没什么友人,多了这么一个也不赖。
李谦宇拿起了酒坛,往穆青的碗里倒酒。只是在穆青看不到的地方,李谦宇的宽大衣袍遮挡着的一个小小的药丸,滑进了碗里,瞬间融开。
也给自己倒上,李谦宇端着酒碗神态淡然:“本王只愿你此番高中魁首,今后官运亨通。”
穆青哪里有不喝的道理,只管端了酒碗一饮而尽。
但是这碗喝进去之后,他便觉得头开始晕呼起来。眼前迷迷蒙蒙的,脑袋也不灵光起来。因为以往喝酒误过事,上次还打着胆子跟李谦宇告白了,穆青不想再出什么岔子,所以一直谨慎着,说是在他这般米酒他两坛子也不在话下,可是今天,不知为何,竟是醉了。
穆青端着酒碗,看起来有些迷糊,现在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他笑眯眯地,看着有几分冒着傻气。
虽说平时这个人在李谦宇面前就没有多少正经,但是到底还是规矩的,现在这般倒是很少见到。李谦宇也不说话,只管小口抿着酒,看看他,又看看窗外,沉默无言。
穆青却不喜欢现在沉静的气氛,他端着碗,蹭啊蹭的坐到了李谦宇身边。李谦宇没搭理他,却不成想这个人居然直接身子一歪倒在了他身上。
酒壮怂人胆,着实不假。
李谦宇皱着眉头去推他,穆青却好像是占便宜没够一样死赖着不走。他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在摁他的肩膀,带着淡淡的熏香味道,很是好闻。
“你喝醉了。”李谦宇神情清淡。
穆青点点头,乖乖的说:“我喝醉了。”
李谦宇看着这个靠着自己的人,微微眯眼,竟然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拽了拽。他低着头,好看的近乎妖异的脸对上了穆青的眼睛,穆青茫然的听到了他问了一句:
“告诉本王,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那块暖玉,你从何处得来?”
作者有话要说:莲子:小青,你受了
穆小青:……(╯‵□′)╯︵┻━┻
李六郎:说还是不说,反正你早晚要说,来,告诉本王,不然本王砍死你
穆小青:=A=老子宁死不屈
李六郎:那你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