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长老怎么还站在门口，过来坐。”我妻沏夜招呼道，指了指自己右侧的座位。毕凌霄慢悠悠走过去，全程不用看都能感觉到郭飞正紧紧盯着他，毫不隐藏的视线就像无数缩小版的小兵，正举着牙签般的长矛在他身上扎扎扎。
“这里都是自己人，本阁也不绕圈子了。”看着人规规矩矩坐下，子岸缓缓开口。“这位小兄弟，你真的是师者吗？”
关于戴伦和戴米两兄弟的信息早就在联络中由我妻沏夜详细说明。隐世家族的具体信息他们也没有办法，但是传言尽管夸张，总还有依据的根本，只是这个根本多大就不好说了。虽然传闻这个戴氏家族与师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谁也没见过真正的师者，流言大多不尽实，或许只是一名技艺高超的制雾师也说不定呢。
根据我妻沏夜的说法，此人出现以来也只炼制了一种称为灵符的物品。虽然此符的效力，较之制雾师的产物强上许多，可是这与传闻中神乎其神的师者依然相距甚远。此刻是紧要关头，他要知道这个人是否有足够的价值令他们愿意投入一切。
这个问题一出现，除了魔灵以外的其他人视线齐刷刷地汇聚过来。感受着四面飞来的目光，戴伦搔了搔头。“当然不是啊。”
众人顿时一愣。实在是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接口。还是子岸见多识广，立刻回过神来。“那么你是制雾师？”
“不是。”
令他意外的是，对方居然也否定了。
“那你是什么？”郭飞忍不住了。
毕凌霄瞧了他一眼，摊手。“制雾师之上，师者未满呗，这你都不知道？”是不是傻？
我妻沏夜愣愣地看着。今天的九长老，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她可从没见过这个腼腆的男人讽刺过谁，虽然话里也没有针对性的词汇吧，可是那个态度，那个满不在乎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嘲讽啊？
果然，郭飞的脸色顿时一黑，刚想开口，子岸抬手打断了他。
“这么说，阁下是名还在修行中的准师者了？”
“才疏学浅，配不上师者名号，惭愧。”毕凌霄垂着眼微笑道。
我妻沏夜眨了眨眼。这么会功夫，这人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谦逊模样，难道刚才她看到的都是错觉？郭飞自然也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同态度，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其实毕凌霄也没多大想法。与幽冥宗虽然有仇，但是傀儡宗还有子岸哪个又是关系友好的。只不过这个年轻的幽冥宗宗主从他一出现就针锋相对，不管三七二一醋坛子乱飞，配上那张装模作样的脸，简直有趣，不逗逗岂不可惜。
毕凌霄的心理子岸不知道，郭飞的情绪他懒得理会，此番前来就是想确定这个傀儡宗的新晋九长老究竟什么身份。虽然并非真正的师者，但也是个修行中的准师者啊！制雾师与制雾师者，一字之差，却相隔十万八千里。单看这个还不算真正师者，所炼制的灵符效果就比最强大的制雾师所制药雾还要强力，足可想见有朝一日此人成为真正的师者，会拥有多么强大的能量！
“不知阁下除了天灵符，还会其他方子吗？”这么想来子岸心情愉悦了不少，语气中都带上了笑意。
简直是捡到了啊，没想到一名准师者居然能被傀儡宗留下，让左户知道西塞流失了这么一个人才，不气疯了才怪！
“有是有，只是……”戴伦说着，露出尴尬的神色。
“只是什么？”郭飞没好气道。
“以我现在的等阶，只能炼制天灵符这一种。”
原来是这样啊。
子岸松了口气，他还怕是有什么不能炼制之类的规定。这个戴伦等阶确实一般，但在制雾师里却是拔尖的。看来师者与制雾师还是有很大不同，不仅要身负至活源气，对等阶也有需求。难怪师者这么少，要不是眼前就有一位，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传说中的人物呢。
“除了天灵符，阁下掌握的其他方子都有什么呢？”
“天灵符本身就有三个档次，我所能制的是低等，可以提升四倍修炼速度，效果两日。中等天灵符同样是四倍，效果10日。高等天灵符提升六倍，效果可以持续一个月。”毕凌霄一一道。他说的都是实话，这东西也没什么好瞒的，上界估计人人都知道。“还有玄灵符，大玄灵符，天元符，归元符……”
洋洋洒洒不知道多少种，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名字他们一个都没听过，除了天灵符，其他功效毕凌霄也没有说明，唯一确认的就是这些都是符，各种符。
原来这师者都是画符的？众人感觉长了知识，毕凌霄也这么认为，只是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等到他扳着手指头终于说完，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了。没办法，他那老师留下的方子多得就像个藏书阁，他才说了一半已经口干舌燥，于是暂停喝了口水润润喉。只是听的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总算说完了。
别的效果虽然不知道，但是这个高级天灵符，提升六倍修炼速度不说，居然足足持续一个月！这和低级符虽然也能提升四倍，但只能持续两天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啊。子岸顿时双眼冒光。
“那么不知这个高级天灵符，需要多少阶能炼制呢？”
毕凌霄刚要开口，看到对面那张堪比黑山老妖的老脸心中却是一动，溜到嘴边的数字顿时换了个数。“11阶。”
“哦是11阶……”子岸还在答应，突然，笑容僵在了脸上，同时双眼慢慢瞪大。“11阶？！”
戴伦不好意思地搔着搔头，同时搭配苦笑。
难怪师者这么少啊，就算符合资质的满大街，又有几个能到11阶的等级啊！如果不能制符，就算有再强的至活源气都没用！
子岸吞了吞口水，又慢慢开口：“那，中级的呢？”
“9阶巅峰。”
“……”
空气安静了几秒，子岸的脸色十分怪异，五颜六色各种闪烁，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不知，中级和高级天灵符，所需材料与低级符有何不同吗？”许久，他慢吞吞道。
“内容并无不同，只是数量需要更多。”
这个回答其实也没让他的心情从纠结中解脱半分。材料方面本身也不是大问题，其中几样虽然稀有，但还不至于整片东土无法寻到的情况，就是这个炼制所需等阶……子岸磨着牙，斗争继续激烈着。
气氛沉寂了许久，我妻沏夜感觉不妥，咳了一声，笑道：“国师和郭宗主远道而来，当为二位接风洗尘，额，九长老也来吧？”
毕凌霄当然知道这几个人要私下商讨什么了，这个结果可是很重要的，立即摇摇头。“谢宗主好意，小米早上拉着我想去吃西街的杜鹃醉鱼，恕在下就不参加了。”
魔灵顿时投过来一个幽幽的眼神。
“那好，本宗派銮驾送二位！”
他们商讨的内容本就不能让别人听到，九长老自愿离席是最好不过的。我妻沏夜立即点头。
“谢宗主，失陪了。”戴伦微笑至礼，又意思意思对郭飞和子岸点点头。
“九长老这边请。”菊开得胜接到我妻沏夜的示意起身指引，三人一前两后离开了大厅。
一层一层像圆葱一样包裹着楼阁的结界在身后关闭，毕凌霄跟着菊开得胜来到豢养骑兽的场地，挑选了个相对而言简单朴素的銮驾。拉车的是一头角犀，是傀儡宗老资历的骑兽了，对于彭城地形比当地人还了解，车夫都不需要，自顾自就朝他们的目的地行去。直到傀儡宗的大门在身后缩小成了不起眼的一小点，魔灵扬起小脸。
“我不喜欢鱼。”
“没关系，到时候再点别的！”毕凌霄笑。
楼阁中，两人离去后，里面的三人却没有离开。洗尘什么的都是借口，此时人已经离开，几人也不藏着掖着。
“你们怎么看？”子岸率先道。
“我对九长老绝对信任，就看二位怎么决定了。”我妻沏夜道。她的回答斩钉截铁，郭飞当即就不乐意了。
“一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家伙，我们对其知之甚少，短短几日居然就对他如此信任，这可不像你啊。”
“那你说他带着两万万金，所需的东西也到手了，人也成功回去了西塞。傀儡宗对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如果不是性情忠厚，他又为什么要回来？”
“反常必有妖，他肯定打着什么主意！”郭飞愤愤道。
“呵，那你倒说说，他打什么主意？因为资金透支，傀儡宗财政大大缩水，连收购药材都勉强。师者感兴趣的无非就是新方和寻找接班人，前者傀儡宗不可能有，若是后者，他如果真的找了个傀儡宗人做接班人，那我高兴都来不及！”郭飞针对戴伦我妻沏夜早有不满。她早已视其为傀儡宗之人，被他宗宗主处处质疑鸡蛋里挑骨头，换谁都不能无动于衷。“长老身份得到的利益对师者而言说不屑一顾都不夸张，他还要出力炼符，你说说，他有什么好处？”
郭飞被说的哑口无言。对于这个戴伦他也不甚了解，虽然有沏夜对其格外上心的缘故在，但是他就是感觉这个家伙有问题。理由他也不说出来，就是直觉。
“……我也说不清，总之一定要小心此人，绝对不能让他接触核心！”
“怀疑别人总要拿出理由。在我看来，九长老言行皆无可疑之处，郭宗主处处针对，怕是夹杂了个人意愿吧！”我妻沏夜嗤笑，郭飞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
“沏夜，你……因为一个外人，你都已经这么和我说话了吗？”
“九长老是傀儡宗的人，不是外人。”
我妻沏夜无动于衷的表现令郭飞火冒三丈，他磨着牙：“你，你不听我的劝告，可别后悔！”
对此，我妻沏夜只是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