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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苦心孤诣乾坤逆;故人再逢亦相惜(1 / 1)

秋风送夜来,栩栩又朗朗;月银星霜重,秉饮只一尝。

霍君羨听到夫人所言,提及故人樊孤尘,眉间先是怨愁各半,但看着妻儿依偎的样子,心中喟叹,恨自己本事不济,如今救不了妻子一命。

“妾身知道为难,为了文渊,只能去求他了!”见到丈夫霍君羨愁眉不展,南宫恋儿虽然历来高傲,倒也很是善解人意,一言蔽除私心,宽慰丈夫,好叫他无从拒绝。

“爹!文渊要娘!”

听到稚子所言,尽管霍君羨在心中一时还无法完全说服自己,去求当年的情敌,如今哪怕自己散尽家财,若能求得一法救治爱人,也决计不会情愿走这一步,但事实无奈,他无从选择。

仓促准备行当之后,便启程动身,前往求救。

而莫白无心之失,重伤她人过后,心头很是歉疚,烦闷不已,意欲救人,不惜任何代价,然,南宫恋儿根本就不打算接受他的歉意,多次登门道歉,表明心意均被拒之门外了。

南宫恋儿要的,就是莫白的愧疚,为了让莫白说出画卷的玄机,南宫恋儿也可谓是用尽了手段。

多次致歉无果,莫白终日郁郁寡欢,总将此事的起因归咎于自己的过失。

“莫兄!霍家那边又有人出远门了!”莫白仰躺在床榻之上,闭目忧思,于旭急步推门进来。

“还是出事了!”听言莫白应声坐起,得知霍家情形,眉头紧锁。

两人相视良久,而后莫白又言问道:“那件东西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没有!我几次私下暗探霍家宅院,根本就不曾见过你所说的那件东西!”于旭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应言答道。

他们所说之物,正是那日引起莫白失控后,重伤南宫恋儿的那副画卷,事后于旭一直追问莫白,缘何会突发狂乱之举,而莫白只跟他说了是因为自己见到那副画卷后,体内真气突然暴涨所致,至于那副画卷之上究竟画有何物,莫白一直无法跟他解释清楚,所以于旭才半信半疑前去霍家查探,他也知道莫白的性情,极少出手伤人,更不会无缘无故重伤毫无恩怨的人。

“这就怪了!”莫白兀自呢喃说道。

“霍家出事以来,一直透着古怪!”

“此话怎讲?”

“霍家是江湖中人,又是有钱人家,女主人受伤理应遍寻天下杏林巧手前来医治,可这些天来的一个江湖中人都没有,又一再拒绝你我察看伤情!”

“想必是怪我出手太重,怀恨在心也未定!”

“若是对你怀恨在心,又为何在之后的食宿招呼上,从未有半分怠慢?”

两人一番言语往来之后,越发觉得此事的不同寻常,而这一切的症结,全系于那副画卷之上。

“霍家这次派谁去了?”

“他亲自去了!”于旭答道。

“于兄!你可知此次去请的,是哪位高人?”莫白又言问道。

“天行剑的前主人!”于旭指着门外的茫茫长空,说道。

见他手指远处,又提及天行剑的前主人,莫白立时明白过来,这次去请的,是樊孤尘。

“还真是位高人!这下霍夫人肯定能好了!”言语之时,莫白心中颇有些不快,让樊孤尘前来,是想让他用家门绝学‘鼍鼋真气’来给南宫恋儿重塑筋脉,医治伤情,而自己多番登门,也是想使用此法,若能如此,便能稍解心中的惭愧。

而如今看来,霍家不惜远赴数百里之外去找樊孤尘,其用的无非也是同样的方法,如此舍近求远,让他有些懊恼不解。

这一切莫白只是藏在心里,并未对于旭说开半句,而他得了樊孤尘的‘鼍鼋真气’,亦只有商君愁,樊孤尘以及贤楼主人血禅宗宗主冷寒霜知道,自得授以来从未显露。

念及此处,莫白猛然想起出贤楼之时樊孤尘与冷寒霜的嘱托,又徒添了几分内疚,自出贤楼以来,俗事缠身,加上天行剑遭夺,连日来习惯安于现状的心灰意冷,将樊孤尘等所托之事全然抛诸脑后了。

“唉……!耽搁太久是时候走了!”沉思良久,莫白忽然又再言道。

见他前言不搭后语,于旭有些莫名奇怪,于是出言问道:“走?难道你想一走了之不成!”

“离开……!我还有未竟之志没完成!”莫白斩钉截铁般地答道。

于旭本以为莫白只是一时玩笑话而已,如今见他说得这般坚定,料想他早已做出了决定,随即附言说道:“未竟之志?你现在想起还有应负的责任没完成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心岂是沧桑人!我不是神明,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莫白说出此话时,言语极是沉重。

听到莫白稍敛往日散漫性情,忽然之间深沉起来,于旭未再出言奚落,只是很小声地独自轻言微语说道:“有天下无敌的本事,却偏偏生了个我负天下人的懦弱,其实你本来就谁也不欠的!……唉!”

于旭与莫白之间的这番宛若胡言乱语的深沉之言,只有他们彼此之间才懂得其中的意味深长。

当初于冰心为救莫白而香消玉殒,咽气之时的那个千般不舍的眼神,一直深深烙印在莫白的心底,如今莫白这般漠视所有,不争不辨昏沉度日,与之不无关系。

他不是无情之人,因为于冰心一事,加上他图安稳自在性格的影响,他不再去在意世人的态度,更不愿在世间留下难以割舍的情感。

“冰心在天上看着你咧!我想她也希望你好!”

于旭当然清楚,莫白若不能从妹妹逝去的伤痛中释怀,便会辜负了他,空有的这一身天下无敌的本事,之前因为觉得妹妹为他而死太不值,加上血肉亲情,他一度视莫白为死敌,如今时日久了,心中的憎恨被抚平了些,回头细想之后,妹妹于冰心的死已成事实,自己又何必为了已成的事实再去累及莫白,是以这才从旁言语开解。

听言,莫白信步走近半掩的窗前,仰面舒胸,长叹一气,他很想怒吼一声,舒展心中积郁已久的不快,长叹之后,只是一阵闷声苦笑。

其实在此之前,于旭就已经多次有意无意间道出了谅解之意,莫白也在逐渐放下,只是还做不到若无其事,如今樊孤尘即将到来,形势所迫,容不得自己再在这些俗事上耗费光阴,听得于旭又言宽慰之意,莫白终将心中的苦闷,化作了一声悄无声息的长叹。

“冰心……冰心……!”莫白近乎用咬的语气,重复了好几遍,双目微合,眼角竟有了滚烫的感觉。

然而莫白此时的心情,这世上还有一人与他感同身受,这个人便是对他日夜牵挂的楚莹莹,楚莹莹对莫白忍受的是生离,莫白对于冰心的却是死别,生离往往比死别更让人煎熬。

稍时,于旭走近莫白身旁,重拍了几下他的后肩,说道:“忘了她吧!她不会怪你的!”

凌空望断路,物换星移来。

过后几日,莫白跟于旭两人格外留心霍家的动静以及女主人的伤情,一来可以寻找画卷的踪迹,二来也好保住霍君羨回来之前南宫恋儿的性命。

霍君羨因挂念妻子病情,日夜马不停蹄地来回赶路,终请来了樊孤尘一行。

只不过此番一道前来的还有几位随同,薛长戈与楚莹莹。

原来那日归去坳一役之后,楚莹莹重得天行剑,与兄长薛长戈一行急于寻找莫白的下落,于是便一道前往贤楼找寻,无巧不成书,恰逢霍君羨前来求助樊孤尘,各自道明来意之后,楚莹莹便得知莫白就在霍家,而樊孤尘与霍君羨、薛长戈三人因为南宫恋儿,彼此之间有过一段旧怨,经霍君羨多方恳求游说之后,樊孤尘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随之而来。

这日,晨曦渐退,霜雾化尽,莫白跟于旭两人早早便在霍家院外徘徊,忽听得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循声望去,霍君羨领头快马驰奔而来。

“夫人!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还未等莫白等人近前搭话,只听见一个仆人的叫喊之声,打破了静谧的一切。

“呆子!”还未等莫白打量清楚来人身份,一句似曾相识又恍若隔世画眉般的清悦之声传来,令莫白登时惊呆了。

他本以为来人无非霍君羨请来的樊孤尘等人,却未料到,这一声此刻只可能出现在梦中的称呼,让他既惊且盼,听声能识人,分别再久,只要彼此深刻过,做到这些不难,喊他的,正是楚莹莹。

未待莫白应声答和,只见楚莹莹跨身下马,飞也似的朝莫白飞快跑来,见此情景,莫白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好的我等你回来!你个呆子怎么就跑丢了,还……还丢了这么久!你可知……可知道我天南地北地到处找你……!咿……咿!”只见楚莹莹一把紧紧抱住莫白,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埋头扎进莫白胸前,一阵莺燕细雨梨花带泪地泣不成声,将莫白数落一通。

面对楚莹莹这一突如其来的情感宣泄哭诉,莫白一时无所适从,他也想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一诉衷肠,但手抬到一半他迟疑了,觉得自己确实亏欠了他许多,最后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肩,细声慰言说道:“好了!好了!我没事!”

而霍君羨樊孤尘等三人见此情况,纷纷识趣离开,牵马入院,步入院门之时,于旭回头瞥了一眼,随后蔚然地露出了苦笑的神情,尔后转身径直走了进去。

就在旁人一一走开之后,楚莹莹心情平复了些,把天行剑递到了莫白眼前,说道:“你被她抢走的东西,我替你拿回来了!给你!”

言语之时,楚莹莹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此前小鸟依人般我见犹怜,忽然间这般言语干脆,又有了江湖儿女的豪迈。

这次在天行剑面前,莫白没有迟疑,接过剑后,拔剑离鞘三分,晨阳照在剑身,折射出一道银光,印在莫白眉宇之间,竟有种凛冽的肃杀之气。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莫白此一言,楚莹莹听得十分认真,粉颊之上,露出些许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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