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木鱼仅着亵衣而来,如今却是面临着无衣可穿的窘迫,只得穿了墨渊的。墨渊身材修长,木鱼穿着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样,看起来着实有些可笑。
这衣服的布料是最低廉的麻布,布料粗糙,墨渊看了眉头皱得死紧,用手摩挲着粗糙的布料,道:“你应该,用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似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这衣服他穿着不觉得怎么,可是木鱼穿着他就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出去木鱼才发现他所住的地方是一间简陋的茅屋,另还有三间屋子,皆是破破烂烂,说不定在下雨天还会漏雨。屋子前边是一个宽敞的院子,用荆棘圈住,有一棵大枣树,边上还圈出一块地,里边是毛茸茸的鸡崽。
一个中年男人正拿着杌子坐在屋檐底下,手里拿着竹条,看模样编的是篮子之类的。
听见开门声,男人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病弱的苍白,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木鱼一眼,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脸上带了笑,对墨渊道:“渊儿,灶头上温着饭菜,带……这位公子去吃早食吧。”
说着又歉意的对木鱼道:“饭食简陋,望公子不要嫌弃!”
“阿伯收留,已是大恩,怎会嫌弃?”木鱼拱手,长辑到底,道:“您对我以及阿渊的大恩,必当铭记于心,倾力而报!”
齐全看他表情真挚,哪会不明白他说这番话的意思?他这是将他们与阿渊的关系止于了恩情,说到底,是不想与他们有什么牵扯。
他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对方既然如此,他也不敢厚着脸皮贴上去,不过态度却冷淡了下来,只是对木鱼点点头。
木鱼并不会觉得愧疚,对方救了墨渊,他自会承恩。可是对方女儿惦记着他的男人,他可没这么大度。要他报答,可以,但是觊觎他的男人,不可以!
厨房里沫儿正坐在灶头前,满脸通红,扯着一根干枯的茅草。那表情,明显是在发呆。
“啊,渊大哥?”看见墨渊二人,她猛地站起身,有些无措的揪着衣服。
“嗯!”墨渊冷淡的点点头,越过她,把温热的早食拿了出来。
沫儿眼睛骨碌碌的转,就是不敢看他们,因为她总是会想起刚才所看到的那幕,羞人得很,却也让她心里针锥般的疼。
木鱼搭把手把早食端了出去,早食很简单,一碟自家萝卜条,吃起来脆脆的,带着酸味,倒是开胃。还有就是漆黑的粗面馒头,以及用用碾碎的栗米熬煮的粥。
木鱼从小到大都是娇养着的,进了宫,更是数之不尽的美味珍馐,这胃口,早就被养刁了。再加上这粗面馒头着实粗得紧,他咬一口,眉头就不由的皱了一下,不过飞快的就展开了,很认真的小口小口的啃着馒头。
粗面馒头嚼碎了咽下,在喉咙处能感觉到那种难以下咽的粗糙。
“别吃了!”一只手突然将他手里的馒头拿了过来,墨渊两口将馒头吞下,站起身说了句‘等我’就跑了出去。
“诶……”木鱼没来得及拦他,眼睁睁的看他跑了出去。
他说等,木鱼便耐心的等着他回来。
“公子!”沫儿走了过来,脸色有些红。她作为女儿家,如此和外男搭话,实在是有失礼数,可是她实在是不吐不快,只得拉下脸。
“我想问,你和,渊大哥……是什么关系?”她有些艰难的问。
木鱼冷眼看她,道:“我是他的正君,我和他有三个孩子。你们或许不知道阿渊的身份,我们家里很富裕,富可敌国,也有权势。那么,听了这些,姑娘,你还对他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就算知道这姑娘很无辜,可是木鱼却还是不能公正的对待她。只要想到,自己如果没有找到墨渊,那么他是否就会和这个女子成亲?想到这,他就不能保持冷静。
沫儿白了脸,眼圈一红,却固执的没有掉下眼泪:“当初我爹救上渊大哥的时候……”
经她一说,木鱼总算知道了墨渊消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醒来失去记忆,只知道‘阿渊’这个名字,然后慢慢的融入了齐家人的生活,平平淡淡,直到遇见了自己。
“我喜欢渊大哥,可是我却摸不着他的心。我知道,他的心里装着一个人,即使失去了记忆,他的本能却没有忘记。可是我却一直自欺欺人,希望,可以自私的拥有他。即使你不出现,他大概也不会和我成亲的!”
木鱼看着沫儿有些萧索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忍。这只是一个无辜的少女。若是没有遇上墨渊,她会嫁给一个男人,然后安稳地度过一生。可惜,她爱错了人。
墨渊兴冲冲的冲了回来,手里拎着一只野鸡,一条鱼,均是处理干净的。
木鱼见状,也不多说,让他把火烧上,自己取了调料将肉腌制好。见他笨拙的半天也发不起火,木鱼走过去把他挤到一边,利落的把火生了起来。
“看你,笨死了!”他笑骂,语气间却是满满的亲昵,被墨渊抱着狠狠的亲了一口。
将一鱼一鸡做了一汤一菜,木鱼见状,也叫了齐家两父女一起吃。
这些东西本是墨渊为木鱼准备的,闻言有些不快。没错,他就是这么的小肚鸡肠。
两人之间心意相通,木鱼自是明白他的想法,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
桌上,考虑到沫儿的情绪,两人之间并未有多亲昵,可是那种默契,那种让人融不进去的氛围,却无言的述说了一切。
吃完了早食(午膳?),齐全让墨渊带木鱼四处逛逛。
待二人离开,看着自家女儿暗淡的表情,他叹道:“是爹对不起你!”
他自己身体不好,怕自己时日不多,若是一朝撒手离去,还不知他这宝贝女儿该如何?当初见女儿对阿渊有好感,且阿渊这人不说英俊不凡,且那谈吐,便不是一般人。自家女儿嫁给他,也不吃亏。唯一的缺点就是失去记忆这一点,谁也不知道他家里是否有妻室,若是有朝一日恢复了记忆,他的女儿又该如何自处?不过他看阿渊,就算如此,也会好好待他女儿的,最起码不会再坏了,因此也就默认了。
“这是女儿的命,渊大哥本不是我能肖想的,女儿认命就是!”
齐全又叹了口气,其实他是跟阿渊说过这件事的,只不过对方立刻就拒绝了,没有理由。
齐全他们这村子叫枣花村,因为几乎那每家每户都种了几棵枣树。枣花村地属南方,气候温暖,村子不大,不过十几户人家,几年也难得见那么一个生面孔,木鱼这一出现,倒引得众人好奇不已,窃窃私语。
忽视了那些打量好奇的目光,木鱼倒是轻松得很,拉着墨渊的手和他低声交谈着,虽说只是他一人在说,不过墨渊时不时却会‘嗯’一下,表示自己在听,气氛也不尴尬,倒透着一股亲昵劲,让人脸红心跳。
两人走到村里的河边,墨渊突然停下了脚步,似是在问木鱼,又像自问:“你喜欢吃鱼?”说着,不待木鱼回答,自己便“扑通”一声跳下了河。
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水面虽然还未结冰,但是那水也是沁骨的冷,不过木鱼倒不担心墨渊,他和他都算不上凡人了,又岂会在乎这么点温度?
木鱼看他利落的把河里的鱼往岸上拋,自己则做到了河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从上到下,嘴角含着笑,眼里带着几分痴迷——他的男人,就是这么好看!
墨渊本来打算捉几条鱼就上来的,可是木鱼的眼神让他受用得很,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愿上来,最终这河里的鱼都被他祸害了个够,只剩下一些小鱼小虾的,这才有些遗憾的撤退。
这河并不深,里边的大鱼也不多,墨渊利落的扯了几根茅草,穿过鱼鳃提拎着走。
木鱼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就像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媳妇,满脸笑容。
“嘶!”木鱼突然痛哼了一声,右脚不知踩到了什么,有种锥痛。
“怎么了?”墨渊看他面色有异,一把扶住他。
木鱼微微皱眉,道:“好像踩到什么了?”心里有些惊奇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能伤到他?
墨渊眉头皱得死紧,那脸色实在臭得很,活像伤到的人是他一样。
他蹲下身子,鱼也不要了,随便就丢到了一边,让人扶着自己,捧着他受伤的那只脚仔细察看着,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活似捧着什么珍宝一样,就怕不小心弄碎了。
看了他的伤口,墨渊眼里红光微闪,戾气直冒,那表情,甚是恐怖,带着几分狰狞。
“怎么了?”清亮的声音响起,墨渊脸上的狰狞瞬间消失。
“被石头扎了!”墨渊道,那石头甚至还嵌在他的伤口里边,鲜血直流,看这样那伤口也不浅,也不知木鱼怎么忍得下来?
想到这,墨渊脸上浮出一丝怒气以及懊恼,是针对自己的,竟然让这人在自己眼前受伤了。
“来,我背你’”墨渊蹲下身子,示意让他趴到自己的背上来。
木鱼也不矫情,趴到他的背上,还不忘记让人把鱼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