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奇见终于说穿,理直气壮道:“本来嘛,我们和师父,虽然意见有些微出入,但为着六如门的心总是一致的……”
周四方道:“当然当然!不瞒你说,我和你一样,也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有这么个掌门。只是师父临终的遗言,如果仅凭你我二人,骤然违背,必定难以服众。”
周四方得到师支持,已十分欢喜,急切问道:“那么十长老都是什么立场?难道他们不知道龙在天和六如门的宿怨吗?”
周四方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还有一点很重要,我们推翻了师父的钦定,又把谁推上来呢?如果我们推出的人并不比关小贼强,就算理由足够充分,恐怕也很难得到长老们的支持。”
张六奇断然道:“这还用说?现在六如门上下,论武功论资历,谁能比得上师兄你,这掌门之位非你莫属!”
周四方摇手道:“你要这样说,还是算了,干脆什么都别说,就依师父遗言,把好好一个江湖第一门派,拱手让给贼人吧!”
张六奇瞠目道:“这又是为什么?”
周四方道:“我是绝对做不了这个掌门的,这事除非你肯出头。”
张六奇心中窃喜,明知故问道:“我如何出头?”
周四方道:“就是要你肯做掌门人的尊位。”
张六奇还想谦虚,周四方拦住道:“你不用多说,这事就这么定下了。说来说去都是为师门利益着想,能多担待就多担待吧!”
张六奇假惺惺道:“吃亏吃苦我倒是不怕,只要最终能保住六如门……”
周四方道:“正是。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顾虑?明天趁十长老来议事,我们就挑明了说,我不信他们能支持一个外人!”
议事厅内,十长老一如庄梦蝶在世时一样,分坐左右两排,周四方和张六奇两人不敢僭越,另放了两张椅子在掌门之位旁边坐定。
“诸位!”周四方声音一响,本来无精打采的十长老像受了针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在一刹那间的错觉中,他们还以为老掌门又回来了!因为周四方的腔调和语气,无不和庄梦蝶极像。
当他们看清面前坐的人是周四方时,有的重新低下头,有的把脸转一边看门外,甚至还有一两个捂嘴咳嗽,神情间都有几分怠慢。
“诸位,”周四方又叫了一声,“叫大家来,是有一件极重要的事同大家商量。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又说蛇无头不行。老掌门仙去,实为我六如门天大的不幸!我们一方面悲痛哀悼,但另一方面又万不可沉沦其中,而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和高度的警惕,及时理清头绪,负起前掌门丢下的这副千钧重担,重振六如门!”
这一番话倒是说得堂而皇之,令人心服口服,十长老纷纷点头,稍稍去了轻慢之心。
周四方续道:“而要做到这一点,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要拥立新掌门!诸位以为呢?”
张六奇首先点头道:“师兄说得有理。”
唐长老也道:“周师侄之言甚是。”
余人俱各点头。
周四方见取得初步成功,心头轻松了不少,嘴角的笑容缓缓散开,又道:“既然大家一致赞同,那么问题就只剩立谁为掌门了?师父临终曾亲口选定关千剑继位,不知大家可有异议?”
“呃,这个……”长老们都不愿率先发言。从他们苦恼的神情来看,倒不纯粹为了明则保身,而是这事于他们确实难以委决。
“没关系,大家各抒己见。都是为六如门尽心竭力,有什么不可以敞开来说的?”他说这话的口气,仿佛是鼓励大家,如果反对前掌门的遗言,不妨直说,他们师兄弟作为庄梦蝶的亲传弟子,绝不会怪罪。
“咝——”大家牙缝里吸气发声,表示正在吃力地思考着。
“这件事要怎么说呢?……”有一两个人开口,但仍没发表任何意见。
张六奇看得着急,心想,看楚通为人似有几分圆滑,最爱揣摩别人心思,不如叫他先说,弄不好他能猜知我们师兄弟的心意;只要有一个人和我们意见一致,后面自会顺畅不少。——
“楚长老如今正赞代掌门之位,不如由您先说两句吧?”
楚通一惊,习惯性地两手乱摇,谦让道:“不成不成,有各位长老在,哪轮到我说三道四?虽说蒙老掌门看得起,暂代这个位置,可是凡事还不都是倚重诸位长老,还有周师侄和张师侄吗?”
周四方道:“楚长老何必过谦?不是我给您戴高帽,老掌门这一仙去,六如门中还就属您位份最尊,您都不说话,谁敢开口?”
楚通笑得满脸皱纹都闪闪发光,道:“哎呀呀,周师侄这可就太抬举老朽了……”
众长老都道:“并非周师侄抬举你,这正是代表我们大家的看法,你老就不要客气,权当抛砖引玉吧,嘿嘿。”几个长老相处几十年,难免带上几分玩笑的口气。
楚通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又怎好拂逆大家的心意?照我愚见,我们的前掌门英明神武,凡事算无遗策,既然他老人家有钦定的人选,我们自管依言而行就是了,也不必令觅……”
“唔?”不等他说完,周四方皱眉,张六奇斜眼。
楚通一看势头不对,慌忙改口道:“当然,我只是就事论事,其实我于当时情况毫不知情,也不知道老掌门是出于什么考虑,而有这一番遗言,我觉得最终的决定,还是应该征求唐长老等几位在场者意见……”
周四方语气矜持道:“这个说得也是。唐长老,您怎么看?”
唐长老本来背靠在椅子上,见问到自己面前,缓缓坐正,眉头不展,一字千钧般说道:“我认为,还是,尊重前掌门遗言为上。”他说了这句话,并不抬眼看谁的脸色。这表示他正是那种坚持立场,而又异常固执己见的人。
听了这话,周四方还没怎么,张六奇忍不住轻声斥道:“迂腐!”
他声音虽小,可是怎能逃过在场众高手的耳朵?就见十长老脸上无不变色,都以责备的眼神看着他。
要知十长老无一个不是庄梦蝶的师兄弟,论辈分都是张六奇的师叔伯,他如此出言不逊,完全可以定个目无尊长的罪名。
“师弟,各位长老面前,不可无礼!”周四方不得不站出来教训他,以消众人心头之气。
张六奇自知失言,低头道:“是!我原不是在说唐长老……”
哪知唐长老不吃这一套,不依不饶:“你不是说我,难道是说我死去的庄师弟?”
张六奇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差点气得拍桌子:“你!……”
“六奇!”周四方担心事态急转直下,大声喝住张六奇道:“做师伯的教训你两句,你还不服气了是怎么?”
“哼,周师侄抬举我了,我哪有资格教训人?”
周四方见没能让唐长老消气,还要再说什么,唐长老屁股一歪,转向门外去了。
周四方略笑一笑,把这事带过,问其他人道:“我想知道,还有不同看法吗?”(未完待续。)